“为什么是她?”元正则几乎是同情的看着辜重鸣一张俊美、忧虑的脸。“她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了你居然忘不掉?”
辜重鸣沉重缓慢地说:“我不知道,是因缘天注定吧!我十六岁就想跟她结婚,这么多年来我从来不曾动摇改变过,心里始终只有一个她。”
“世纪末最后一名情圣。”元正则莞尔地摇摇头。
“你说什么?”
“我在想,会不会是你当年不得已的负心,加深你的愧疚感,在此种心理压力之下你才无法忘记她,自然也无法接受别的女人。”
辜重鸣淡然一笑。“谁会要求一名十六岁的少年对初恋负起完全贯任?更何况,我向来自私。”他摇摇头。“我们都曾经是‘放洋的孩子’,你应该很清楚,在异乡讨生活是最容易为环境所迫而变心,因为距离太遥远,因为‘她’没法子用眼泪声讨你,自然而然便疏远了。”
“那么,你是动了真情了?”
“只有真情不会改变,而我,从来不质疑自己对她的爱。可是——”问号在辜重鸣眉宇间跳动着。“她为什么要离开我?我相信她依然是爱我的,可是她拒绝我的求婚,不愿意留下来和我一起生活。”
“她不告而别?”元正则有些惊讶的问。
辜重鸣眉心微蹙,点了点头。
元正则歪着头,十分怀疑的思考着。会有女人拒绝黄金单身汉的求婚?她若不是蠢毙了,只剩下一个理由。
“会不会是她结婚了?”元正则不愠不火的问。
“她说没有。”辜重鸣简短的说。
“你就这样相信她?”元正则望住他,看得出来他深信不疑。真不可思议,他是一家企业的接班人,竟然轻信一名女子所说的话。
“丽儿不会骗人。”辜重鸣的阵子对着老友。“岁月一向善待心地单纯的人,她的改变只微乎其微。”
元正则不得不赞同,因为他“儿子的妈”也是一位纯良女子。
说到心上人,辜重鸣古井似的冷眸里也浮现出淡淡笑意,“我明白她也有固执的一面。不想说的,不能说的,她会避而不谈,或下脆把嘴巴闭上,绝不会花言巧语地耍弄人,因为她不屑为之。”
“有个性。”元正则深沉的脸上也有了笑容。“不过,没有结婚,不表示她没有情人,尤其她是那么有魅力,能教你魂牵梦萦十多年。”
辜重鸣瞪起眼,锐利得令人心寒的视线从元正则脸上刮过。“丽儿不是三心二意、水性杨花的女人。我甚至敢说,我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如同我生命里只容得下她一个女人。”
“了不起。”元正则小心的问道:“请问,她是从古书里走出来的淑女?”
“她父母是很传统的,她天性亦然。”辜重鸣寒着脸。“当初我为了独占她,根本是‘直达本垒’的。分开这十多年,除非她结了婚,必须献身给合法丈夫,否则,以她带点儿遗世独立的性子,没有一个男人近得了她的身。”
元正则大笑。“终于,我让你说出来了。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不可能谈那种纯纯的初恋。”
辜重鸣不自禁地微微一笑。“这有什么?我是一个身心正常的男人,只是挺挑嘴的,独钟一女。不像你一向标榜‘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是个名符其实的花花公子。”
元正则急切地说:“你少扯远了!多久以前的事了,你还念念不忘?”
“没多久嘛,你儿子才满周岁,谁也不敢肯定你元老大不会‘旧病复发’,趁公务之便到外头享齐人之福。”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啦?我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吗?”
“你须负什么责任?星月又不是你的合法妻子。”
“原来,你是在替星月打抱不平。”元正则头往后一仰,高傲地一笑。他的发妻是社交界女王吴贞良,与他撕破脸后便避居日本,至今仍不肯签字离婚。
“你在笑什么?”
“笑你表里不一。”元正则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这个人啊,有着一张最迷人的面孔,却有一双最冷漠的眼眸,对谁都冷冷淡淡的,教女孩子想爱你都唯恐被你冻僵!又有几个人真正明了,其实你骨子里热情如火,专情得连我都为之动容。你是一座沉睡中的火山,辜二少!我很期待,急着一睹火山爆发后的情景。”
辜重鸣冷笑。“你先想法子解决自个儿的难题吧!”
元正则不自觉地点点头。“有道理!说别人容易,说自已可难了。”
辜重鸣有点儿心酸的想,元正则毕竟比他幸福多了,他的爱人心甘情愿的待在他身旁,和他分享只用于他们之间的秘密。难道丽儿不明白我的心意吗?辜重鸣失了神。
在饭店重逢的那一刻,他是多么地陶醉;她企图溜出他的生命时,他又有多么的愤怒;看到她扭伤了足踝,他是多么地心痛,而因此同居了那一段时光,更是让他神魂颠倒。这个精灵一般的女人,在他心坎里住了有一辈子那么久,想忘掉她,除非把心挖掉。
把杯底的酒一口饮尽,他起身,说要回公司。元正则也跟着站起来,和他并肩走出门外,沐浴在午后的天空下,这才又开了口。“加把劲,把她找出来吧!”
“嗯。”辜重鸣坚定的对他点点头。
“找到她,记得带她来参加我和星月的婚礼。”
这才是大爆冷门的新闻!“婚礼?吴贞良肯离婚?”
元正则一脸诡计得逞的表情:被我吓住了吧?!
“贞良终于在日本寻觅到一位‘懂得真爱’的谦谦君子,她告诉我,那个男人对她只有无尽的爱心与耐心,不像我是个急色鬼。”他的发妻真敢损他,而他也不在乎,只要能摆脱掉有名无实的婚姻,顺利迎娶贺星月,他便满足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刚签字离婚。”
“老小子,你真沉得住气!”辜重鸣一掌打在他肩上。
“所以我抱得美人归,你仍在作茧自缚。”
“客气点,不要一朝得势就把别人瞧低了。”辜重鸣冷哼一声。“若是姻缘未到,你勉强得来?不过,也活该教你夸口,半生得意情场,可说所向披靡,但愿星月有能耐剪掉你黑豹子的利爪,从此安份度日。”
“假使你做惯了救美的英雄,也不要把矛头指向星月,她从来就不是落难佳人。”元正则可没忘记,从头到尾,贺星月才是决定他们要不要共度一生的关键人。他们外表看似男强女弱,实际上,直到生下孩子,她的一颗心才真正归属于他。
“你太抬举我,我一不救美,二非英雄,只不过看在星月的性情有几分神似丽儿,才多少关心些。”辜重鸣自我解嘲地笑了笑。“算我多事吧!”
元正则温和地笑说:“如果有那么一天,星月和丽儿会结为好友也说不定。”
“会有那么一天的。”辜重鸣肯定道,摆摆手,走了。
回到公司,他的秘书突然递给他一张便笺。上面记载一个地址。
“这是什么?”他怀疑的问。
“你最需要的,”辜以侬悲天悯人道:“朱丽儿的地址。”
“你从哪里得来?”
“我拜托三哥去询问江梦美,她是朱小姐的外甥女。当然啦!三哥对江梦美说的另有一套,说是感谢朱小姐陪同她来相亲,要寄张谢函。”
辜重鸣喜怒不形于色。“老三打算跟江梦美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