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化智的外貌遗传母亲多些,十分斯文俊逸,像古代的美书生;然则,他的“牛皮糖”性格是连朱千喜也感到头疼不已,一旦认定了就绝不更改。
秋必娜喜出望外。“原来是系出名门,太好了,我们正愁没人做菜。”
“我会做。”千喜没好气道,圆睁杏眼死瞪着必娜,见风转舵的家伙,枉费我连续煮三天饭给你吃。
“别这样,小千喜,偶尔换个口味也不错嘛!”必娜宅心仁厚,不想给千喜出洋相:你是煮一锅咖哩充作三天的晚餐。
潘化智也不在乎第一次拜访“女朋友的家”,不但没受到招待,反而要替人下厨。来日方长嘛!他是个很有耐心的男孩子,不比一般毛躁小子。他把千喜买的材料一样样拿出来摆在餐柜上,看了看,又打开冰箱检查剩余材料,不禁眉锋微蹙,摇了摇头。“千喜,你买菜都没计算?”他用怡人的男中音说:“你买一颗大白菜,是要炒还是要卤?你买之前要想一下,然后别忘了把葱、大蒜、虾米、肉丝、红萝卜等配料买齐全,煮出来才色、香、味俱全。”
千喜咕哝道:“你喜欢逞强就乖乖的煮,不要唠唠叨叨的烦死人。”
潘化智斟酌了一会,便开始洗手作羹汤。“他真的会做菜哩,小千喜。”拉开高脚椅,必娜把整壶咖啡移过来,隔着餐柜看他的手艺。因为一个人住的关系她没有买餐桌,把空位用来放她的大桌子,安置电脑和杂物,而长条型的餐柜间隔着客厅和梳理台,正好权充吃饭的桌子。
千喜坐上另一把高脚椅。这两位小女子真的存心等吃现成饭。
必娜喜孜孜地道:“你看他动作多么熟练,真不简单。”
“你也多少学一学吧!”千喜把脸转向她。神色古怪的笑一笑。“难得家里来一位现成师傅,你应当站到他旁边充当下手,一来你是屋主,不好意思只看不做,二来也借这个机会学做几道菜,不然,你秋大小姐凭什么嫁人?”
“啥?”必娜低嚷:“谁规定女人不会做菜就不能嫁人?”
“社会规定的。”千喜理所当然的道。
“我怎么不知道台湾社会有这样规定?”
“不信的话,我替你问。潘化智……”
潘化智回头。“千喜,叫我‘大智’,否则我拒绝回答你所问的问题。”
“好吧!”千喜忍耐的咽了一口口水。“大智,我问你,你说你很会做菜,那么你将来娶的妻子是不是可以完全不会做菜?”
他没有犹豫的摇了摇头。“我会做并不表示我喜欢每天做,最好两人都会,轮着做比较公平。”
“你看吧!”千喜发出胜利的笑声。“会做菜的男生都希望老婆也会帮忙,更何况大多数的台湾男性属于‘白吃族’,你什么都不会的嫁过去,教你老公天天陪你吃下水饺或巷口的牛肉面,不出半年准完蛋。”
“你危言耸听。”秋必娜不怎么担心。
“想想,将来你老公要外遇多方便,理由多堂皇:老婆连煎蛋都不会,家庭生活没有温暖,我回去做什么?”千喜索性毒她一番。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因老婆不会做菜而诉请离婚的。”
“是吗?怪不得拿破仑也说:‘美妇娱日,供半生之玩好,良妇娱心,作终身之援侣’,你是前者。”
必娜啼笑皆非的望着她。“既然你如此在意,何不过去磨练你的厨艺,毕竟在场的女生不只我一个,将来要为人妻子的也有你一份。”
“笑话,我本来就会了。”
“你那点本事啊,日后也会是餐馆的常客。”
“好过你只会泡面、下水饺。”
你一言我一语,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两女什么忙也没帮上,在口水战中,潘化智已做好了蒸蛋、醋溜鱼片、炸猪排、炒白菜和蕃茄豆腐汤。
“我好久没有吃到这么正式的一餐了。”必娜感动得直眨眼,自动自发的盛了三碗饭,随便招呼一下两位小娇客,便自个儿先吃了起来。
“真丢脸!”千喜取笑她,“你的读者如果知道所谓的‘浪漫女作家’是这副德行,不抱着你的书来砸你才怪,欺骗社会大众嘛!”
“所以我从来不办签名会。”必娜反顶回去。出版社所举办的宣传活动,她一概举双手赞成,就是不肯与读者面对面接触,什么签名会、书香茶会,她一概否决,怕读者的浪漫细胞一下子死灭了,以后谁来买她的书?在必娜眼中,最适宜办书香活动的人就属朱丽儿,她的形象完全符合读者心目中“浪漫女作家”的标准,可惜她的读者群不广。
“千喜,”潘化智不是专程来做白工,他自有一套追求术。“你怎么突然搬到秋姐姐家来了你家一个人都没有,发生了什么事?”
“我妈不在家。”有道是吃人的嘴软,千喜没送他卫生眼。
秋必娜突然露出有点奸诈的笑容。“我告诉你,大智,千喜的妈妈好可怜,因为,她被千喜赶出家门,现在正不知流落何方。”
“啊?”潘化智怪怪的瞄向千喜。
“你别听她胡说,我妈和我爸二度来电,本来就应该在一起的,所以我就催着她去了。”千喜不愿被误会,不知不觉解释一堆,“我妈一辈子没主动过,若不是我爸死心眼,她永远也结不成婚。我光想到这一点就头度发麻,所以赶紧踢她出门去找我爸,早早霸住‘太座’的宝位,我才好无事一身轻!”
潘化智笑容和煦。“原来我们两个同病相怜。真幸运,老天保佑我们没变成‘兄妹’,我爸和你妈都需要人家照顾,果真结婚,他们快乐,我们会很惨。”他们相视微笑,惺惺相惜啊!
第七章
必娜打岔——美女受不了遭人冷落。“说真的,千喜,昨晚你接到丽儿的电话,她有说她已经跟你爸谈到有关你的事了吗?”
“我没问。”其实是不敢问。千喜神色黯然。
“丽儿这个缩头乌龟该不会不敢讲吧!”必娜愈想愈肯定其中的答案。“这样拖下去对你们三人都不好。千喜,或许该你主动出击了。”
千喜眨眨眼,等待下文。
必娜神秘一笑。“吃完饭,我陪你去找巧盈。”
“找她做什么?”
“巧盈的异母大哥叫卫东阳,是元配所生的‘世子’。”必娜放下汤碗,拂一下及肩长发,说道:“我没见过他本人,不过我知道他是辜重鸣的好朋友,女性杂志还封他们是‘台湾四大花花公子’,被巧盈骂死了,说是台湾最有价值的单身贵族还差不多。总之,巧盈和卫东阳感情不错,你可以透过卫东阳去接近你爸爸辜重鸣,给他一个惊喜。”
千喜有些跃跃欲试,又有点为难。“我怕他只‘惊’不‘喜’。”
“不试试看怎知他不喜?他不喜,你就给他‘千喜’嘛?”必娜鼓起三才不烂之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回眸见潘化智有点怔怔的,她诡秘一笑:“恭喜你,千喜很快将成为‘正牌公主’,你想预约‘驸马’一职吗?”
“千喜的生父是‘鹰羽’的辜重鸣?”潘化智的父亲在摹家旗下一家报社当主管,他当然清楚辜重鸣这三个字的份最有多重。
“怎么样呢?”必娜追问。
千喜也虎视耽耽的看着他。她仍旧不明白有爹跟没爹差别在哪里,因为没体验过,但却很好奇别人对她的态度会不会因此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