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方以蝶再也无法强作镇定了。
她悲难自抑,很不想却还是红了眼,只为那段折伤的情,一个逃不开命运的捉弄,必须把自己的爱情拱手让人的女人,有谁能够了解在她洒脱笑容下那颗泪痕斑驳的心呢?
很明显地,她知道他不能。
“很抱歉打扰你了。”倏然起身,她知道自己再不走,就将彻底崩溃了。
他却一秒不差地拦住她,将她摔回座位上。
“再记住一句话,方以蝶,这辈子你都别想再甩掉我。”恶狠狠地扫了她一眼后,他才从容不追地拿起帐单,昂首离去。
方以蝶哑然无语,怔忡地望着他傲然离去的背影,只感到满心的苦涩和茫然。
她根本下该来自取其辱的,对不对?
大家都太乐观了,对不对?
他们哪里知道,他对她,早无眷恋、早无情了……
泪,像两条涓涓细流顺着她清丽的面颊淌流而下,望着他的背影,她无言,却心痛不已。他只看见了她的背叛,但她对他最深的感情却是爱……这些,他能明白吗?
方以蝶噙着泪望向窗外绮丽的夜空,整个人却被浓浓的凄风惨雨吞没了。 * * *
刚结束一场冗长而沉闷的股东会议,林怀然慵懒地靠进真皮转椅内,原先温朗的俊容此刻却浮现骇人的冷峻,一抹报复得偿的快感油然而生。
邵氏苦心经营两代的企业心血,如今全拿捏在他的一念之间,还会有什幺天大的喜讯能教他更为亢奋呢?
五年前,为了不让椎心的背叛击垮他残存的尊严和骄傲,他花费双倍精神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美国一流学府,并凭着这份惊人的毅力与决心,投下所有心血学习欧美超大型企业集团的经管理念和管理策略,积极扩展林氏家族的经营层面,并有计划地大规模投资各项产业发展,逐渐在商场上开创出另一番辉煌局面。
回国后,他更凭借着自身的专业素养和慧眼独具的领导才能,迅速稳定了台湾经济不景气所带来的企业冲击,将林氏家族在台湾的产业推上一层楼,同时,他也不忘运用他在商界的交际手腕和人事管道,旁敲侧击地削弱邵氏的投资能力,以求平复他这五年来日益炽烧的愤恨之火。
果然,在他积极地致力革新下,他终于开创出属于他的事业王国,彻底洗雪了当年邵演扬对他的轻蔑和侮辱。
然而,事业上的意气风发,仍然弥补不了他的空虚和寂寞,依旧化解不去他的怨慰与愤恨。即便是现下对邵氏企业的胜券在握,亦无法弭平那份背叛所带给他的难堪与屈辱。 他到底想要什幺?到底该怎幺做,他才能得到平静……
叩叩!
神游已远的心冷不防被清脆的敲门声响震醒,林怀然一惊,竟有片刻的恍惚。
“林先生,白小姐来了。”秘书娇柔的嗓音悠悠传来。接着,办公室的门便敞开来,走进了一位明艳的紫衣美女。
若晴?思绪猛地清晰,林怀然连忙藏起自己一脸的怅然若失,她怎幺来了?
“怀然,没打扰到你吧?”将他的怔忡纳入眼底,白若晴绽出促挟笑意。美眸一扫,瞥见凌乱的桌面散满了成成叠叠的卷宗和文件。天哪!他真是忙坏了,怎还有空发呆?
“我能说有吗?老婆大人。”无奈摊手,林怀然回她一记揶揄朗笑,在她出声抗议前,兜手一环便拉她在长沙发上坐定。
“不加糖,对吧?”伸手接过秘书端上的咖啡,他顺手为她淋上奶精。看这小妮子春风拂面,准是好事近了。
“嗯,谢谢。”他的体贴令人窝心,她不能否认他仍有撼动她的魅力,只是她不能辜负另个他……在他默默为她守护多年之后。
“怎幺?我脸上有奶精吗?还是觉得我依然英俊迷人啊?”见她怔怔地盯看自己,林怀然快意扬眉,无由的好心情漾大了他脸上的笑容,少了那份沉重的迷恋负荷,他终于可以和她轻松谈笑了。
飞云蓦地扑上双颊,白若晴半带恼怒又似娇羞地撇开头。这个坏蛋,自从得知她的心情后,就老爱拿她寻开心,好可恶! 早料到她会如此,林怀然索性放声大笑,心中却盈满无法形容的释然和感慨。
坦白说,她仍是那幺亮眼动人、明艳似花。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该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情人,怎知当初他就是无法爱她,整颗心全给了……
“怎会有空来看我?”及时打住思绪,他柔声探问,刻意忽略心底的波动。不知怎地,近来他总是特别容易恍惚,失却了往日的镇静。
“我是来辞行的。”
“辞行?”他错愕极了。
“嗯,我……明天要回美国了。”
原来如此。笑意重回林怀然脸上,他心里有谱了。
“和子风一起吗?”看来他已守得云开见月明,佳人点头了。啧,那家伙,岂不乐歪?
“你怎幺知道的?”白若晴好惊讶。她昨天才答应子风,他怎幺这幺神通广大?
啊哈,不打自招了。“我还不至于驽钝到连谁要拐走自己的未婚妻都不知道吧?”她终于肯打开深锁的心房,正视身边的幸福了。林怀然咧大笑容,兴味的眸中却没有半丝介怀,只有无边祝福。
“我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羞赧地掩下眉睫,白若睛支吾辩解。他欣慰的态度虽是真心真意,可讪弄的用词却暧昧得教人心慌。她不过是答应接受子风的感情,又不是要私奔,瞧他说的。 “你又知道我想的是哪样了?”笑看她的局促,林怀然玩心大起。“我说若晴啊,我们年底就要完婚了,你怎幺忍心移情别恋呢?啧!太侮辱我这个新郎了。”
白若晴的脸倏地涨红了。
“你明知道那……那只是个幌子嘛。”
半年前,实在拗不过双方家长的热情轰炸,他们只好联手演出一场假凤虚凰的订婚剧。怎知精明的老人家们竟大肆筹办起婚礼来,吓得他俩赶忙借口处理公务,连夜逃回台湾避难。这件事他又不是不知情,居然好意思拿出来为难她?白若晴简直哭笑不得。
“我记得你当时可是相当认真哟。”林怀然越糗越上瘾。 “你……”他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时她无法约束自己的心,明知道无法跟一个失了心的男人共偕白首,还是傻傻地沉醉在不属于她的幸福里。他现在这幺嘲笑她,太不道德了。
“好好好。”看她如此气愤,怕是自己早被她清出心房,不留半点私情了。林怀然潇洒摊手,彻底放心了。
“既然佳人都已别抱,那幺,我当然要有基本的君子风度?。你放心,像你这样移情别恋的未婚妻,我林某人是休定啦!”
“啊……那得多谢你了,林君子。”白若晴娇嗔撇唇。小人、小人。
“不客气。”不再戏弄她,林怀然收敛笑意,伸手探来她的一双柔荑,紧紧握住。“若晴,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将你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这段有你相陪相伴的日子,我真的过得非常充实快乐,因此,我无时无刻不期待你能遇上一个值得你托付终身、相守到老的好男人,可以让你过幸福快乐的生活。既然你已遇着了像子风这样出众的男人,我当然非常乐见你们相爱,结合,并真心献上我的祝福。”
两道酸楚的热浪猛地龚上眼眶,模糊了白若晴的视线,却暖了她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