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先来调查小梅的死因,小梅是你的妹妹吧?”
死灰色从他脸色移到脚底,可能勾起旧事惊魂未定吧,或是极度悲伤所引起,若她有个妹妹被谋杀,也会出现同样表情吧?
而他出现的死灰色:又一个人离奇死亡,使原本复杂案情更加扑朔离奇。而参与内情之人危险性成等比上升……
“陈榆认为有人要谋杀你姊姊,所以要我保护她的安全,当然,大侦探的工作除了除暴安良……”她的演讲词未说完,曾曼忽然像只待伏很久的野豹,使出混身吃奶之力扑过去……
而丁蔷,只要在发表大侦探应尽职责的时候,就是她最疏忽、浑身充满破绽的时候,所以只要一只蚊子忽然飞过来,她也会立刻被击倒。
现在曾曼压住她,两只手使命捂住她的嘴。
理所当然她不会束手就擒,但是门外一阵声响惊动他们,随着大门“拐……拐……拐”被打开……想当然耳,主人回来了,而且发现屋内有人的小心开门声。
“刘太太……你在上面吗?”
小心上楼的脚步声,李芝梅必也看到大门前狼犬倒下的情景,也听到楼上细碎的声响,而她居然敢亲自一探究竟,可见智商不超过八十。
丁蔷甩开曾曼的手,正想回答时,曾曼立刻从口袋里抽出识别证。
警察?丁蔷张着大口不敢叫出声。
其实那是出入犯罪数据库的识别证明,不过在昏暗中,又出于危急状态,只要做出那种举动,大家都会认为是警察。
而曾曼脑袋没转得那那么快,他只想解释他的立场--绝不能让李芝梅知道他偷偷在吊灯处装了摄影机,否则会被视为变态狂。
“李芝梅涉嫌杀了她三位前夫,而我奉命调查此案件”
这一棒几乎打昏了丁蔷。
谋杀案越来越复杂了,因为被谋杀者又多加三个人。
※※※
丁蔷拖着曾曼不顾一切往窗户跳下,不管身后的人如何捧着心脏跳下去。
身后夹着李芝梅尖锐可怕的叫声,以及五分钟内警报器震耳欲聋响起来,她几乎半飞半跳跃过人高的围墙;飞是她基本速度,半飞则是后面拖了个“拖油瓶”。
若是耳边不充满呼啸而过的风声,她还可听到曾曼喃喃自语,念着八种神明名号。
当他们跳上丁蔷的老爷车,把李家大宅子远远抛在背后时,丁蔷深深呼了口气,回头看曾曼时,那人像吞了炸弹似张大嘴。
“速度太快时,为了避免压力过高,张大嘴是最好的方法。”他学着她深深呼了口气。
她瞪着这名警察,枯瘦憔悴的轮阔有张娃娃脸,眉毛很黑、眼睛颇大、尖尖小小鼻子配上薄薄的嘴唇,一看就知道是经验不足的笨警察,和她几位挂满勋章的警官哥哥比起来,他逊透了。
不知道为什么像着了火一样奔出来,大概一听到他是警察,且死的不只一个人,使案情急速转变,她完全失去方寸之下,只有先逃再说了。
想想,那种情况之下,大侦探实在不适合和被害者或凶嫌碰面,因为她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是善是恶,而且这么草率接下陈榆的聘请,实为不智之举。她可能有某种目的要她接近李芝梅,替她脱嫌、或栽脏的话直接塞在他嘴里就好了,因为现在他正大大打了个哈欠。
“对不起,我已经两夜没睡了,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我只想好好睡一觉。”他带着歉意说。
有这种警察?
难怪社会治安越来越坏,刚才经历过那场惊心动魄、差点就要喋血的场面--大侦探碰到了凶极恶煞的冷面女杀手,他吓得差点尿湿裤子,才脱离险境后马上只想到睡觉?若她查出他是哥哥的手下,非调他到外岛指挥交通不可!
“好,我送你回家,但是我要跟你回家。”丁蔷语气坚定。
迷迷糊糊的眼睛睁大不少,皮下脂肪跟着上下乱跳,才证实她是女人,她就想跟他回家,也是新潮女性的作风?
不过直接拒绝会太不给她面子……
“嗯……我两天没睡觉了,可能会没有力气……”
她当场给他一拳。
“我需要了解案情!”
好像碰到了女煞星,没办法,强权之下曾曼通常只有屈服的份,于是他只好带她回他的住处去。
打开门,丁蔷立刻捏紧鼻子。
他住在犯罪研究单位配给的临时宿舍,地方颇为宽敞,不过经由一位单身男人居住后,就自然而然变成窄小、恶臭,且凌乱不堪。
丁蔷踏进门,就踢翻两碗只吃一半的方便面保丽龙碗,低头一看,下面洒了满地紫绿色的面条,再走一步,两只蟑螂从脚底钻过,好不容易抵达客厅,却看到沙发上两条内裤躺在上面。
“对不起,我收一下。”
他的收法,只是把内裤往旁边一丢,起码压死了数十只蚂蚁。
“请坐。”
他指着想请她坐的沙发位置,那里破了个大洞,两根弹簧露出来,东摇西摇看着丁蔷这位不速之客。
曾曼笑笑地坐下来,然后习惯地把屁股下一团梅干菜似的白色东西抽出来,那是他的上班制服。
丁蔷硬生生坐在跳起的弹簧上面,打算用内力把它们压平。
除了这位置是空的之外,其余全部被厚厚书籍所霸占。
看起来是位好学不倦的人,小小客厅被三面书柜占满,开放式的餐厅部分则变成化学实验室,桌上还有一座巨大显微镜,柜子上则充满瓶瓶罐罐的实验用试管,当然摆上一大堆原文书,她看不懂的。
难道这警察和她一样也有副业--她开了家减肥健身班;他则研究置人于死地的炸弹……
她一定要告诉哥哥,这名……不知名的警察私下从事不法工作。
她稍微浏览一下室内,除了卧室里有张床,厕所里有座马桶之外,他简直就是书蛀虫,到处都是书橱书柜书架,摆不下的还堆到地面上来。
令她最震惊的,是挂在客厅墙壁正中央的一块大匾额,上面写的不是“优良模范警察”,或是“人民保姆”之类的赞颂词句,而是龙飞凤舞画上“超级大神探”五个大字,小字上还有提字:曾曼。
大神探……
和大侦探仅有一字之差,但大大污蔑了大侦探的威严,难道他祖宗八代中那一个人和侦探结了怨,非得以这种字眼来欺侮人不可。
那匾额上的字大大激怒了丁蔷,她简直不能忍受别人以神探自居,一向自许为大侦探的丁蔷,怎么能容许有人站在她头上?就算他是英国后裔--福尔摩斯的孙子也不能。于是她火烧攻心似瞄向曾曼……
他竟然睡着了。
“醒醒!”
待他睁开眼,看到女煞星……女侦探拿着一块大匾额挥舞着。
揉揉眼睛,不是梦,挥舞的匾额几乎碰到他鼻尖,他急忙闪过去,大概很少运动,竟从椅子上掉下来。
“谁敢如此口出狂言?”她指着匾额正中五个大字。
他则指着旁边两个小字。
“我就是曾曼。”
“你知道我是谁?”她怒张着脸。
--女煞星。
他不敢说出口。
见他噤声不语、一副屈于淫威的样子,今她沾沾自喜。
“一位占地……千坪的大侦探社的女大侦探!而你,这个小小、臭不拉叽的小笨警察,居然在家里挂了这么大的匾额,到底盗用公款多少?”
他带着兴味表情注视她,奇怪,皮下脂肪好像冷静许多。
她生气的样子也不像女人,女人生气总爱翘起嘴,或鼓起腮帮子以为讨人心怜的样子,而她柳眉倒竖,把眼睛瞪得圆圆的,像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