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蔷忍住冲动,虽然再次重逢不该义愤填膺,可是他那张巧嘴以及谁有钱就为谁卖命的作风,不知让多少好人死不瞑目,她就是摆不上好脸色。
她稳住步伐缓慢走向他面前,脸上努力堆上笑容。
当丁蔷走到他面前,有点生气他比她高,任子扬可能是她所接触男人中唯一比她高的男人(除了新认识的曾曼),使她在“高人”生命里产生惧高症。
她非常礼貌性地伸出手,暗算只要他礼貌地握住她的手,她便可以假装热情地往前迈一步,然后故意小心地踩到他的脚,当他痛得抬起脚后,假装着急俯身探望那只受伤的脚,再不自觉用力抬起身,一定就能撞到他下巴,然后慌乱在他膝上补上一脚,包准他跪在地上品尝灰尘芬芳滋味。
可惜他以鞠躬还礼,使她美梦泡汤。
她以为大律师家的腰是弯不下去的,可是她忘了任子扬同样太了解丁蔷。
“看来,几年健身房里的冷气把你的脑满肠肥吹散了。”
她望着他依旧结实硕健的体魄冷冷讽刺。
“你也不错嘛!每天忙着追狗、找人、教富太太跳韵律操而奔波劳碌,使你看起来更加傲骨嶙峋而两袖生风了。”任子扬优雅微笑,瘦长黑脸充满嘲弄的线条。
丁蔷气得牙龈发疼,他话里同时嘲弄她三点:愚、瘦、穷。
“算了,和你这种人生气会让我迅速老化,我只问你几句话就好。”
“别这样,丁蔷……”他拉住她的手,她立刻高举起手避开,顺便抖去掀起的疙瘩,任子扬只好摊开手表示无奈,“我们曾是好朋友。”
“仇人。”她更正他的话。
“好吧!仇人,也是非常浪漫的仇人。”
“我不明白正邪两方浪漫之处。”
“有,被误会成恶魔的我爱上天使般的你。”任子扬深情地说。
如果此地放个痰盂,她会立刻吐出来。
“你打算向李芝梅提出告诉?”
“不想,我只想见你。”
“李芝梅的保险契约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贵公司迟迟不付给她赔偿金?”
“不关我的事,那是公司作业程序的问题。”
“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的话,站在这里做什么?”
“请你吃饭。”任子扬优雅地比了邀请手势。
丁蔷眼珠差点掉下来。
“唉!你总是这么性急、容易生气,我只不过想在浪漫气氛下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咦……别瞪我,不是谈情说爱的事,关于李芝梅杀人的事。”
※※※
李芝梅杀人?
凭这一点,足够让丁蔷像狗一样被任子扬牵进餐厅里。
当丁蔷长腿碰到圆形欧武小桌,膝盖被花纹白纱桌巾搔得奇痒难受,被五彩晕黄的琉璃光晕弄得看不清视线时,她的火爆脾气就要爆发了。
而她的咒骂声,巧妙被身旁悠扬拉起的小提琴声掩埋,一名不知趣的乐师跑到他们身旁奏起爱的乐章。
任子扬嘴角始终保持弯起的弧度,足以引起身旁数桌女子转过头来紧盯不放的那种要命魅力,他的头发被黯淡多彩灯光披上点点金光,只差没形成一道光圈,否则他就更像希腊神话里的阿波罗神了。
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居然扶桌站起来,指着乐师大叫:滚!
这一下,十桌客人里起码有九桌绅士名流从椅子上掉下来,唯一没有掉下来的客人正是坐在她面前的任子扬。
原来这名法国乐师不懂丁蔷极不礼貌的一个发音,还以为她大叫“赞”,因此内心沾沾自喜。
任子扬挂着笑容,从容不迫在托盘内放下几张大钞,那乐师深深向丁蔷鞠个躬,然后愉快地转到另一桌。
“可以说了吧,李芝梅杀人?”丁蔷沉着脸压低声音。
“再等一等吧!等我们享受美食后再慢慢谈。”任子扬露出深知女人心的男人微笑。
丁蔷愣愣看着他,有种掉入陷阱的感觉。
“美食?你简直是病态、自闭、神经短路!我跟你来到这里,主要为了讨论案情,不是为了等那种一个小时才能吃到一个大锅里只装着一只爬虫类的食物!”
接着,侍者又捧来两只大托盘,上面罩着金光闪闪的超大圆形锅盖,他轻轻搁在他们面前,换下丁蔷身上才围上,足以围住她全身的餐巾,再为她被上另外一条崭新餐布。她发誓她没有弄脏餐巾。
“吃饱后,我们便有足够精神讨论案情。”任子扬低声告诉她。
同样换餐巾之慢动作在任子扬身上发生,大概折腾二十分钟后,侍者才缓缓打开锅盖,大盘子上面躺着一只半死不活的小虾米。
丁蔷快气疯了。
“这是著名的上等酒味醉虾,由七十年红葡萄酒酿制而成,一瓶酒一只虾,要等到虾身吸足酒味后才能上桌。”
“所以我可能吃到醉虾化石了?”
她用大叉用力刺向虾身,待要放入口中时随即想到,她自己是个不胜酒力的人,吃了这只虾等于喝了一瓶酒,难不成又是任子扬另一项诡计?
她立刻放下叉子。
“味道不错。”任子扬将醉虾轻轻放人嘴里,慢慢品尝其中美妙滋味。
“要几道这种菜才能喂饱我们?”她忍不住问。
“三十道。”任子扬斯条慢理说。
“三十道!”丁蔷尖叫道:“那要吃到多久?”
“有人享受了一个晚上。”
丁蔷立刻倒在桌面。
“我一定是疯了才上了徐老头的当,其实你一无所知。”
大概激怒了任子扬,他终于步入正题。
“李芝梅本人相当有钱,甚至比她三个老公的财富加起来还要有钱。”
“什么意思?”丁蔷猛然抬起头。
“她的爸爸,相当有钱的珠宝商,八年前李芝梅继承了他所有财产。”
“死了?”
任子扬抿嘴而笑。
“活的人会把终身财富让给别人?”
她闭上嘴,好像问了极愚蠢的话。
“她不善于经商,当珠宝事业每下愈况的时候,她退休下来,把所有珠宝折成现金,光是坐收利息就够她三辈子过好日子。”
“她相当聪明?”
“笨人所做最聪明的决定。”
“所以没道理要谋财害命……”
“你终于想通了。”
任子扬叹口气,那表情好像同样讥讽她:笨人说出最聪明的话。
“李芝梅不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只不过命运让她得到了许多钱财。她不需要以丈夫的保险金过后半辈子,却连投三次高额保险,于是我们认为:保险金不是目的,谋杀也不是目的,可能是别人欲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
丁蔷眼睛睁得好大,倒映于眼中的,是任子扬想笑又不敢笑的奇怪表情。
“手段?”
她立刻想到陈榆,那个女人认为有人想谋杀她的好朋友……
“事情绝非单纯,其中必有隐情。这么假设吧,李芝梅想杀了丈夫,有人想得到保险金,所以促成两人合作杀了丈夫、诈取保险金。”
小梅……她的死亡是否代表事情成功之后,反而被李芝梅黑吃黑给杀了?
“小梅……她是谁?”
“小梅?”任子扬歪着头看她。“那就是吸引大侦探的地方。”
“你是说……”
他终于能大胆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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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吹过来,惹起皮下脂肪奇异难受,曾曼困倦地半闭着眼,身体缩在单坐沙发内,手里还握着电视摇控器。
黑影不断地在面前晃动,皮下脂肪愈发难受,他困倦地想睁开眼睛,无奈眼皮似千斤重压下来……
“我冒着生命危险深入虎穴,而你却躲在这里作春秋大梦……呃,还看了整晚的A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