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到我说话了没?”
他张大眼,把不知飞到哪儿去的魂魄抓回来。
“其实什么事也没发生,我从床上掉下来了,就是这样。”他慌张解释着。
“谁管你从哪里掉下来,你到底听到我说话没有!”她气得脖子都粗了。
“听到了……”他歪着头想,她羞得垂下头。
“其实……对不起,我想这一摔,可能把我的耳膜摔出毛病来,我只听到三个其实。”
霎时,她背脊僵硬、脑部充血,满腹柔情蜜意化作污水烂泥,她抬起手来,他急忙往后闪……
她用力捏熄桌上的油灯,然后昂首阔步走出门。
他怀疑,是否她说了什么重要的事?
次日一大早,李桑瑶和她的朋友围着小圆桌,指着桌面摊开的一张地图,叽叽咕咕不知说些什么。
韩笛扬站在旁边,俨然局外人的立场。
他看到李桑瑶忽喜忽愁的表情,好像商讨什么大事,那对夫妇也竭尽所能提供帮助。
直到他们讨论完毕,李桑瑶把地图收回背包,他才有机会和她说话。
“我们立刻出发。”她坚毅的说。
就这样他们又踩上树林小路。李桑瑶箭步如飞往前赶路,走出树林,韩笛扬则跟在她身旁。
“阿必夫妇是我父亲的朋友,我父亲对他们有恩。”她告诉他。
这次逃亡,李桑瑶身上多了个背包,看来是阿必夫妇的赠礼。
“他们也是警方的网民,此地毒枭甚多,网民经常是提供消息的重要来源。”
这些他在电影上看过,不过他们的目的从怎么寻找古横,变成引军火贩子入瓮,现在又要缉捕毒枭,李桑瑶小脑袋里到底想做什么?
而臣韩笛扬出来这么久,连-篇稿子都没寄回去,不被主任骂死才怪。
“韩笛扬,不要怀疑我做的事,我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勇气和他们作对,完全是为了我父亲,他生前无法完成的工作,我要替他完成。”
她似乎明白他的顾虑。
所以,她的门的可多了。
她要找到古横替父亲报仇。
她要他伪装成古横向布吉告罪。
她要引出提斯那帮贩毒分子,以及相关的恐怖分子予以制裁。
她要他向世人解释,她是无辜清白的,人类要放弃次元空间的幻想。
她快要比神还伟大了。
“提斯的父亲就是搞军火武器致富的,贩毒则是他儿子的事业,反正干的都是害人的勾当。”她恨恨的说。
“你为什么要隐瞒这一点?贩毒是更令人发指的罪行。”
她放慢脚步,心头忐忑不安。
“我怕你会怪我……因为我的突发奇想而造成罪孽,我都不能原谅自己了,何况别人呢?”
“所以为了维护你貌美聪明的讲师形象,你不惜再三和我,还有警方兜圈子。”他讥讽她。
“外人并不了解我,只有从你们漫无边际的媒体报导中揣测,就这样判了我的罪或解除前嫌。我已经承认年少的错误,难道要我一辈子在世俗的鄙视中生活?”她义正辞严替自己辩驳。
女人……
他不禁想到貌美的死囚,临死前还要装扮一下,为的是死也要死得很美。
李桑瑶也一样,她需要完美的形象,即使经过这么多惊世骇俗的遭遇,她宁愿维持部分娇娇弱弱、甜美的讲师形象。
“你为什么怕我会怪你?”他瞄着她。
她瞠眼。或者她还有秘密没告诉他?
“昨天我说了,你没听见。”她甩开头忿忿的说。
那昨晚的话真的非常重要了?
他气恼极了。
拨开云雾见天日,半天的行程,他们已走下山区,步上康庄大道。
黄土飞扬的道路,烈阳顶在上头,他全身冒汗,她也同他一样香汗淋漓。
“我们就这样光明正大走着?我认为敌人可能埋伏四周……”
一辆货车闪过他身边,他拉着她跳开,心想如果车里的人是敌人,就有可能用机关枪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就是要引起敌人的注意。现在我们正在往布吉部落的方向,提斯必然料到我会到那里去,他会在前方埋伏。”
“那我们岂不是送死了?”
“总要冒点险的,不过我已经要阿必通知警方,事先在这里做准备。”
“可能发生警匪枪战了?”他激动的说。
“是啊。”她笑笑。“难得一见的好戏,有你在电影院里看不到的刺激。”
“谢谢,你给我的已经够刺激了。”他怪声说道。
不是韩笛扬怀疑她的自信,而是上次坐船事件,让他差点丧命。
万一敌人脚步比警方快,他可难保能再度侥幸过关了。
一路平安到黄昏,他们又步入山区中,那该是布吉居住的地方了。
李桑瑶停下来,她眼观八方表情严肃,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延伸到天空的树干,和几只闪过的飞鸟。
“小心点,这一带提斯很熟。”
韩笛扬立刻屏气凝神小心的走,几乎每走一步就要停下来观看一番。
李桑瑶从树上摘下一朵山花,他吓出冷汗,未料到此刻她还有闲情雅致赏花看鸟。
“阿必已经通知警方了。”她把花交给他,上面系着一条红绳。
他左顾右盼,没看到仟何人影。
“放心,我们会安全的。”她笑得僵硬。
这句话的尾音还未收完,韩笛扬往后的脚部踢到钢钉般的东西,整个人冲上了树顶……
李桑瑶吓傻了眼,韩笛扬像冲天炮似的撞上天,像木乃伊似的被乱绳卷起来。
陷阱?!
她惊恐的眼睛还来不及眨一下,背后的树丛立刻翻出两个人,往李桑瑶扑上去。
李桑瑶立刻矮身下去,那两人翻滚落地后,立刻亮出警徽,接着四方杂沓的声音往他们逼近,李桑瑶立刻抬头看。
“快救他下来!”她大叫着。
一个人扑向她,慌乱堵住她的嘴,接着他们翻滚到-棵大树后头,杂沓的声音越来越近。
“你要害死我们了,你知道提斯熟悉这里的情形,他早在你未想到之前,就已在此设下陷阱,等着我们一个个栽进来。”
她骇然张大眼睛,万万没想到提斯会防她,在她未料到之前……
“快走!”
警方拉着她跑,她却猛力挣开。
“不行,我的朋友掉入陷阱里!”她惊骇望向树上的人。“我不能丢下他,不能!”
李桑瑶几乎要歇斯底里高叫失声,她猛然被人堵住嘴。
“难道为了他要牺牲三条人命?”警察凶神恶煞似的封住她的嘴。“我们已经查到提斯的要塞,只能回头再救人了。”
她猛摇头,汗水飞溅开来,眼睛布满惊恐,她拚命想挣脱他们的拉扯,胸口激动得快要爆炸。
她不能丢下韩笛扬,不能……
接着,一颗手榴弹朝他们炸过来,两名警察架起李桑瑶的身体就往山下飞奔。
李桑瑶被挟持着,她转头拚命朝向后方,泪水飞散于树林四处,心一次又一次滴血,越滴越远,直到树上的人变成小小的黑溃。
她会回来的,会的……
※※※
杂沓的脚步来到树下,为首的是一位高大挺拔的男子。
他穿着黑色笔挺的澧服,头发梳得光亮,有一双阴沉的眼睛。
他向手下示意,立刻有人爬上树,用刀割断绳子。
韩笛扬真想大叫,从这么高的树上掉下来,不死也要四肢不全了。不过这一声大叫等他重重落地后才发生。
他痛得连牙缝都咬出血来,幸而地面铺有落叶使他没有生命危险,不过确定骨头断了好几根。
韩笛扬身上还绑着粗绳,他只能蜷曲着身体躺在地上。当他能张开眼睛后,看到一双发亮的大皮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