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上的天空越来越灰蒙,他必须在天黑前找个落脚的地方,否则等到天黑,四周不见五指,就哪里也去不了了。
他一面走一面数着自己的脚步,他不能迷失停车的位置,如果在山区迷了路,危险才真正的开始了。
现在是初夏时刻,但是她已经可以感受艳阳的威力。他的脚步保持一定的速度,好像一点也不疲累,她则气喘咻咻全身汗水直流。
她强忍着脚痛紧跟着,无法想象如果,跟失了他,独自一入迷失在山中的情形。
想到这里,她的脚步又快了点。
她的肚子饥肠辘号地叫起来,除了举步维艰、烈日烧灼的痛楚外,还必须忍受胃壁的翻搅,从早到现在还未进一粒米,如果她可以预知未来,应该聪明点先饱餐一顿再说。
她想列李嫂最擅长做的八宝辣肠粥,天啊,那种甜、咸、腻、辣的感觉,好像万只小虫啃噬着她的神经,使她的唾液加强分泌,她忍不住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竟是干燥欲裂的一双枯唇,她忍不住叫住了他。
“等一下!”
他听到她的叫声,只好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她的脚早就麻了,只等待这刻死命的呼喊,跟着身体就要软了下来。她吃力拖着身体,坐在一颗大石头上拚命地喘气。
“我不管了,我要休息。”她叫着,脚趾可见一颗颗突起的水泡。
他冷笑一声走到她的身边,眼眸中没有丝毫的同情。
“天马上要黑了,如果你不怕被野狼咬去,就继续坐着吧!”他从牙缝里吐气。
你这个可恶的大坏蛋!
她心里的暗骂几乎要冲门而出,但是话到嘴边竟变成无力的哭喊。
“我的脚痛死了。”
她无助地呻吟一声,委屈的泪都要掉下来了。
他扯了一下嘴角,不理会她的埋怨,举起脚步继续往前走。
如果她还有一丝力气,她必定打碎他脸上的冷酷和不屑!
这个男人,不但没有一丝同情心,而且态度傲慢得不可原谅!
在她的生命里,没有一个男人敢这样对她,就是她德高望重的老爸,也要让她三分。如果有幸回去,她必要派遣梁家十万大军直捣黄龙,把他打得面目全非,跪在地上直到求饶为止!
她正想的得意,抬头却不见他的人影,她差点大叫出声,才发现他已经走得相当远了。她的得意马上变成像落水狗一样的无助。
眼看着他的背影要消失了,她忘了胃痛、脚痛、头痛、皮肤痛,急忙打起精神再站起来,三步并两步地往前直冲追去,目前最令她在意的应是--死亡之痛。
她一边小跑着,一边擦掉脸上的水,不知是汗还是泪。
山区黑暗落下的速度,快得惊人,一下子的工夫便已是半黑的景象。
他笔直地往前走,她却心神不宁,四周慢慢降下的黑色阴影令她惊慌。黑暗就像死神-般,慢慢地向她靠近,而前方的人影,不管是谁,总有个安全的人样……
他突然停下来,她差一点就撞上他,他凝神望着山壁不远的地方。
“这里吧!”他回头对她说。
她整个人像被放气的轮胎一样松软下来,几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想席地躺下来,如果不是地上的碎石和脚趾的水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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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山缝间的一个石洞,他的运气不差。
他用随身的小刀在附近割下一堆草,铺在石洞贴壁之处,这个石洞只是山壁的裂缝凹处,大概可以躺四个人左右的大小。
他取出两个小型的手电筒放在正中央,自己疲困万分坐下来。
她在洞外站着,两头都是地狱,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没有理会她,望着两只手电筒发呆。
一阵凉风吹来,下午还是炎热难耐的温度,晚间却转变成阴凉的冷风咻咻,山区的气候比女人还难测。
她觉得脚踝痒痒地,下意识地伸手往下抓……
她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急忙捏紧此不名物,把它拎了起来。
跟着她两眼一瞪,差点晕了过去。她拿的正是一个形状丑陋的大虫子,全身覆上一层细毛偾张着,红色的大眼球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仿佛斜笑她的惊讶,她从未看过这么可怕恶心的东西,它似乎也在看着她惊恐的大眼睛,嘲笑她的恐惧。
这个过程只有-秒钟的思考时间,她的手如电击般立刻甩开来,然后放开喉咙大声尖叫,随即一鼓作气跳进了山洞,把自己紧紧缩在山洞最里头。
他看见她像猴子一样的惊跳动作,又见到被她抛掷到一边的小小毛虫,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回响在窄小的洞内,格外尖锐刺耳,她再也忍耐不住了。
“放我走!不论你要多少钱,我马上要我爹地送到你面前。”她挥着拳头狂叫着。
他看着她激动的表情,嘴角依旧挂着刚才未收起的笑容。
他不慌不忙地指了指洞外,外头隐约有青白色的月光和无尽的黑暗长路。
“走吧!”他说。
她觉得快要哭出来了,他在捉弄她,用他的熟练捉弄她的无助。他明明知道她从没有单独处在山中,何况山区中不知还有多少可怕的危险等着她……
“我死了,你什么也得不到!”
她勉强叫出心里最深的恐惧。
“对!今晚就待在这里,什么都不要说。”
他用冷酷又无情的表情回答她。
她瞪视着这名暴徒,真想用最严厉难听的话骂他,但是现在她是他手上的猎物,她只能乖乖地听他的命令。
只要度过这一夜,明天她会想出说服他的办法,她不再理会他。
她的脚趾又剧痛起来,她小心地脱下鞋子,看到自己的趾头上长满了小水泡,有的还被鞋底磨破了,渗出一丝血迹,她不禁自怜地呻吟出声。
他顺着她的痛处看见了她的脚,暗骂自己自找麻烦地绑了个千金大小姐,就这一点山路就忍受不了,还谈什么未来的冒险生活。
一个黑影朝她面前压下,她仓卒地抬起头,接触到他冷酷的眼眸……
“你干什么?”她按着胸口,略往后移动。
他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她吓得用力挣扎起来。
“笨蛋!”他大骂一声。
他检视着她的脚,不把这些水泡弄掉,明天恐怕一步路也走不了了。
在过度的恐惧下她失去判断力,只觉得无限委屈和羞辱。
她这一辈子里,除了她爸爸外,还没有和一个男人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现在这个男人、不知名的暴徒,正提起她的脚踝煞有其事的观看着。也许她不只要担心她的生命,更要防范一切男人可能对女人采取的突击……
他随地捡起一枝尖锐的树枝,想都没想就往她脚踝上的水泡刺去,她尖叫一声,看着水泡一个个破裂开来,汗与泪水一起流下她的面颊,她紧握着拳头,只能忍住阵阵神经抽搐的痛楚,拚命缩紧颤动不已的身躯,而他却毫不留情紧抓着她的脚,用指间的力气把水泡中的血水挤压出来。
“好了!”他放开她的脚,低声说。
她看着自己一双可怜又红肿的脚,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又滴落下来。
他不再理会她,自顾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来。
“你到底要什么?”她发出喉中最大的痛楚。
他看了她一眼,见她眼中蓄满恐惧的泪水,薄薄的嘴唇似乎因压抑过久的愤怒而效仿颤抖。
以一个男人对女人的评鉴,她是美丽的,柔柔地如同朝露中的花瓣,盈盈欲坠,摇曳在大自然的冷酷中。她像极了他小说里经常描述的女主角模样,徒有美丽的外表却没有自主辨别的能力。这种女人自有她的最大功用,就是男主角英勇战胜后松弛的玩物,在太刚且硬的现实里,唯一冷却仇恨的刺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