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蛟双眸含笑地说:“再告诉你,我家道中落是我爹爹好赌成性惹的祸,但自从我必须为家境扛起担子来到苏家后,他大彻大悟地痛改前非,大约五年前左右就已经重振我于家的往日光彩,想要还清苏家的债,随时都可以。”
“咦?这么说来你一直都可以回自己家,却没有回去……”宝坊听得心花朵朵开,眼睛满天星。
“没错。”他展开双臂,迎着她说:“这样你总不会再怀疑我是为了钱才死守着苏家不放了吧?”
“臭饺子!”她扑过去,抡起小拳头不断地捶着他说。“那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就不会在你面前逞强了!”
“呵呵……”以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掌,子蛟狡猾地笑着说:“那怎么可以,下一盘好棋的时候,怎么可以告诉对方下一招棋步在哪儿?当然要留一手喽。”
啊地恍然大悟,宝坊瞪着他说:“难不成这次故意跟我反目,害我一路追回来,也是你算计的……”
“能看得出这一点,可见得我的调教还是有点功效,你也懂得用脑子了。”子蛟隐隐笑道。
“可恶!”
“别生气嘛!”他香了一下她的颊边说。“我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敢赌这一把的。我也没有把握你是否一定会上钩啊!坦白说,回到苏家迎头就被你爹爹赶出门,我也受到不小打击,本想多留几天看看情况,但天不从人愿。幸好你知道今夜赶回来,可见得连老天爷都怜悯我这十一年的悲情,赐给我这机会。”
宝坊的脸蛋臊红,长睫毛感动得扇啊扇地说:“依你这样讲,万一我今晚没赶回来,你就当真不要我了?”
“怎么会!”他噗哧一笑,想不到他的小宝儿也懂得撒娇、耍媚了,果然女大十八变。“我打算等殿试过后,功名确定了,就捧着大把的聘金,重新上门把你讨回来。”
“什么啊!那我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早知道就拗久一点。”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他双臂缩紧地圈住她。“我已经捉到你了,这次是真的不会让你逃跑了,你瞧连天上的月亮、星星都在为咱们见证!你是我的人了。”
她没有反驳,乖巧地让他抱着,整个人靠在他怀中。
“宝儿……”他呢喃着,以指尖带起她的小脸,将自己火热的唇贴上去。
没有玉炉、红蜡、暖香,只有一轮弯月高挂天。
“这可大出朕的意料之外了。”皇帝边捻着长须,边以“精明”的目光打量着子蛟说。“你说已经成亲?但我没听苏吏部提过家有喜事。”
“那是我们尚未宴请宾客,因此只有家人知道而已。但苏女是小臣妻子一事已是事实,我不能弃糟糠而就公主,这会给公主留下恶名,历史上不也很多这样的印证?”子蛟尽量挑选了最温和的说法。“陛下圣明,相信也不愿见到这样的事发生在公主身上。”
“嗯……但是公主也执意非卿不可……不如这样吧!”皇帝唇角掀起。“朕允许苏女作你的偏房,你还是娶靖平公主为妻,就说是朕的旨……”
“陛下,这万万使不得!”抢先在皇帝说出“旨意”二字之前,子蛟打断了他的话,要不他就会成为抗旨之人了。
唉,想不到皇帝这么急着把公主嫁出去。他可怎么向宝儿交代?打从宝儿知道他得参加这场赏花宴后,就没一天给他好脸色看过,要不就是直嚷着要他别来,要不就是抱怨他干么谁不好惹,偏偏惹到公主,弄得苏家上下鸡飞狗跳。
他可是再三保证,自己绝不会变心,才让宝坊安分下来。
“喔?怎么个万万不得法?”皇帝眯起一眼,龙心不悦地问。
糟了!该怎么从这个难关脱身呢?子蛟低下头,正坐因愁城,绞尽脑汁要想一个不会让皇帝感到失了颜面,还会主动放弃这桩婚事的籍口。
“这位郎官的面相不是很好哇。”
“咦?”
不知何时,一名捧着菜肴的小宦官靠近子蛟的桌子,并且大声地说:“谁要嫁给他,就得受苦一辈子,我看还是不要比较好。”
子蛟听到这耳熟的声音,顿时整个人魂魄都被吓到九霄云外。莫非、难道、恐怕、就是……宝坊?!
“我这可不是信口开河啊!”但那不怕死的“小宦官”还没说够,她居然往皇帝那边靠过去,放低音量说。“不信您瞧,他那眉眼间的桃花煞,煞气多重?就算他没那个意思,都会招惹不该招惹的女人上门。还有,明明天又不热,居然会冒满头大汗,代表此人肝火过旺,恐有未老先衰的迹象。再瞧他这双手颤抖的样子,搞不好还闹肾亏,这种男子不带种,又怎么能养出好的后代呢!”
这该死的野丫头!把宫廷当成什么地方了,这儿可不是能容许她放纵玩耍的场所,弄不好可是会丢脑袋的!子蛟焦急无比,却又不能当场拆穿她的假面,只好用一双冒火的眼睛瞪着她。
“噢,现在您可看得更清楚了,他头冒青筋呢,连脑袋都不行。”火上加油地,宝坊乔装的小宦官得意洋洋地说。
皇帝狐疑的上下打量她。
宝坊微微一笑。“让我也替陛下卦一卦,您最近烦恼的问题很多,尤其是膝盖骨有些酸痛对吧?不碍事的,这个毛病呢,只需要找从西方来的大夫看看,就可以查出病因。还有,您担忧的胶着战况,在下旬会有极大进展,而且是对我朝军队有利的方向。”
皇帝一惊,再仔细地端详了她半晌,最后愕然地说:“你是苏……”
“是啊,我就是小苏子,负责天象的。”宝坊巧笑嫣然地说着。“初次晋见陛下,果然龙威震天,日月罩顶,是位洪福之人,看得小苏子眼睛都睁不开呢!”
“这是怎么回事?”带着些许怒意,皇帝转头质问着子蛟说。“是你让她来这儿戏弄……”
“小苏子是自己进宫的,因为卜了很重要的一卦,攸关天下,非得直接禀报陛下不可。”宝坊迅速地接口,再度把皇帝的注意力移转回来。
“什么卦?”苏女的卜卦能力多年来都是他趋吉避凶的仰仗来源,皇帝也不能小觑。“说!”
“在这之前,愿陛下答应小苏子一件事。”闪烁着鬼灵精怪的大眼,宝坊笑吟吟地提出。
“谈条件?你……”如此大胆的女子,他见都没见过,皇帝气归气,却还是挂意着她说的天下要事,似乎也不宜在此时发作。“罢,朕就许了你。快说是什么重要的卦象?”
“多谢陛下应允,小苏子谢谢陛下,相信陛下一言九鼎,不会再提靖平与状元的婚事了。”
“……”皇帝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火气全消,咧嘴笑道:“好一个大胆无畏的刁妇,朕还是头一次见到为了保住自己夫君,不惜触怒朕的人。苏氏,你这一卦最好相当重要,否则今夜你可得为了自己的鲁莽付出很大的代价。毕竟朕是答应了不提婚事,却没答应留下你的小命。”
“无妨。”宝坊也回之以笑地说:“小苏子相信等陛下听完这消息,绝对不会要我的人头。”
“这么有自信?”皇帝揶揄地说。
宝坊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递了张纸条给陛下,而等陛下看完纸条后,整个人的神情骤变。
正当子蛟好奇宝坊到底耍了什么花招后,皇帝已经佩服地抬起头说:“苏氏,知道朕为何决定不割你的小脑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