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鑫。”方浚磊的手轻触他的手臂。“听我的话,放自己一个长假。这两年来你不眠不休的工作,就像盏燃尽的油灯,已经将自己逼到极限,这样对你或者是公司都不好。”他苦口婆心地劝着。
“再说,你在休假时,说不定还会有艳遇哦!”
“是吗?”唐凌鑫不甚热中的撇了撇嘴角。
方浚磊肯定的点点头。
“多谢你的忠告,我会考虑考虑。”唐凌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方浚磊看入唐凌鑫那双深邃且炯炯有神的眼眸,发现其中仍旧有着姊姊留下的伤痛。他不禁深叹了口气,知道再多说也是无益。他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剩下的也只能靠唐凌鑫自己走出过往。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方浚磊望着唐凌鑫俯瞰夜景的背影,有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轻轻地走了出去。
当门被带上时,唐凌鑫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他也觉得自己有如方浚磊所说。是盏油枯芯尽的灯。两年来,他利用工作和无尽的女人来忘却失去小衡的伤,及方芙媗在自己心上敲了个洞的痛……方芙媗,他不知道有多久没想起这个名字了。他不断地强迫自己抹去她曾在他生命中留下的痕迹,而每每在他快成功之际时,冷不防地,方芙媗那艳丽但充满憎恨的脸孔就会如鬼魅般占据他的思想。
当她去世后,他曾沉溺于忧伤自怜的情绪中,醉生梦死了好一段日子。而讽刺的是,拉他脱离那荒唐的日子,使他重新振作的人,竟是方芙媗的弟弟--方浚磊。
他知道方浚磊一直都很内疚,也很努力的想与他回复到以往友好的关系,可是他内心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不是因为当初方浚磊是他和方芙媗的介绍人,或者他是唯一知道他婚姻内情的人,而是因为方浚磊明知道方芙媗的情夫是谁,却至今都不肯透露他的名字……
唐凌鑫甩甩头,似乎这样就能甩掉那段过去。或许他真应该回家休息去,可是一想到要回去面对那一屋子的寂寞,他就打了退堂鼓。
与其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子,他还不如多处理一些公事,尤其是明诚那件案子,他得在事情扩大之前查出到底谁是公司里的商业间谍。为了这个人所泄漏的情报,公司已经损失了两、三笔生意,再不有所行动的话,恐怕损失会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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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凌鑫熟练的转动手中的方向盘,这辆黑色的SAAB跑车在他的操控下,有如一头优雅的黑豹,在台北的街头自在的奔驰。他视而不见的盯着前方,脑海中仍旧盘绕着刚才推敲出来关于明诚那件案子的结论。
蓦然,一股寒意沼着他的背脊直冲脑门,寒毛也全都竖了起来。
危险!危险!
唐凌鑫敏锐的第六感不断地在他耳边警告着。他不安的坐直,观看左右两旁的街道,然后又望望后照镜,查看有什么不对。
正当他觉得自己大概因为工作太累而有些神经过敏时,一辆在他车后的大轿车突然加速,用力撞上他车后的保险杆。
唐凌鑫诅咒了一声,猛地踩下油门,跑车有如脱了弦的弓箭向前疾驰。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太阳穴缓缓地滑落,但唐凌鑫仍旧镇静的系上安全带。从后面的车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猛烈撞击来看,这并不是单纯的意外事件,而是有人存心想置他于死地,他不能慌张,必须要冷静,必须要靠自己的机智来脱困。
“该死!”唐凌鑫狠狠的咒骂着。刚才的擦撞使得他差点冲上安全岛。
“唐凌鑫,你再不想个方法脱困,你很快就会从活的变成死的了!”他有些心慌地对自己大声的叫着。
“电话!”他脑中灵光乍现。他怎么没早点想到呢,他可以利用车上的电话报警呀!当唐凌鑫微微发颤的手拿起话筒放至耳边时,却只听见嗡嗡断线的声音。
“要命!”他气急败坏地把话筒摔挂回去,然后冒险地往后看了一眼。
刺眼的远光灯使他几乎睁不开眼,更别提看清是谁驾驶着这辆要他命的大轿车。他唯一得到的好处是知道为何他车上的电话不通,因为装置在车后的电话天线早已不知去向。
这时,大轿车突然加快速度超车至唐凌鑫的左后方,用力地撞挤;这使得唐凌鑫无法操控车子,SAAB跑车在空中翻转了一圈,然后重重坠落,巨大的破碎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在唐凌鑫还没失去意识之前,他似乎看见车身已凹凸不平的大轿车缓缓地驶到SAAB跑车旁。接着,他听见轿车内的人喃喃地低咒一声。
唐凌鑫听见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轿车疾速远去的声音,原先绷紧的神经一放松,接踵而来的昏眩及黑暗便逐渐包围了他。
在完全沉入黑暗之前,他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我安全了,我暂时安全了……刚才轿车内那人的诅咒声好熟呀,好像在哪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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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一家小巧但高雅的花店门铃响起。
趴在柜台旁一只可爱的小狗兴奋地摇着它的小尾巴,并发出欢迎地低吠。
坐在柜台后看书的施兰筠抬起头来,朝着走进门来的女子微微一笑。这个笑容融化了她脸上原有的冷酷,使她冷艳的脸增添了一丝娇媚。
“小亚。”她简短地打着招呼。
身为施兰筠多年的好友,沈亚玎早已习惯她有如寒梅一般孤傲冷然的个性。
“嗨!兰筠。多谢你帮我看店。今晚的生意好吗?”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弯下腰来,拍拍小狗的头。“啤酒,你今晚乖不乖呀?”
啤酒撒娇似地吠了一声,算是回答。
施兰筠细心地发觉到沈亚玎轻拍啤酒的手微微地颤抖着,再仔细一看,她脸上虽然挂着亮丽的笑容,但眉宇之间却不时流露出忧心与疲惫。
“今晚生意不错。养老院还好吧?”她关切地问。
沈亚玎听见施兰筠的问候,有些吃惊的望着她,同时感到有一股暖流从她心田缓缓流过。“我还以为我伪装得很好呢,没想到还是逃不过你的鹰眼。”她强颜欢笑。
好半晌,两人只是看着对方。
“林……林爷爷今晚去世了……”沈亚玎喑的吐出这句话。
“小亚……”施兰筠有些手足无措地望着沈亚玎,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她知道她这个好朋友有多么重视那些养老院中的老人。
“没关系,兰筠,这一点坏消息还击不倒我的。”沈亚玎轻柔但坚定地反过来安慰着她。“再说,这对林爷爷是一种解脱,这何尝不是老天爷的慈悲呢!”
施兰筠看着眼前这个娇小柔弱的女子,只有了解小亚的人才知道,在她弱不禁风的外表下,有着惊人的意志力。
自从一年半前小亚的爷爷因中风而去世后,父母早逝的她便一人扛下了照顾花店和天文数字医药费的重担。在她的印象中,她从未听小亚抱怨过,更别说看过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她总是笑脸迎人,而她乐观的天性,使她安然走过这段不平的人生路。
“我想增长当义工的时间。”沈亚玎轻轻地吐出这句话。
“忙得过来吗?”施兰筠默默地叹了口气。
“别担心!我壮得像头小牛。再说这是大好的减肥机会,放弃了可惜。”沈亚玎轻快地说。当她看见施兰筠仍旧一脸担心,她忍不住想糗一糗她。“兰筠,你再这样忧心忡忡的,被别人看到了,可是会坏了你白雪公主的名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