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泡功夫茶的一位资深刑警忍不住插嘴,“拿着钓竿吗?”
刚侦破一件强盗案的刑事组员哄然而笑。
年轻的管区警察央告:“老哥,别开玩笑了,飞车党打人虽然比不上强盗案轰动,也是一件案底,早了早交差。”
“唔,我看。”一位自称过目不忘的老刑警接过档案,走出来凑热闹,“这倒有趣,笔录上说他是被飞车党围殴,目击者却说是轿车接应,有没有搞错?”
剑丰脸色未改的说:“我的确是跟机车擦撞才起纠纷的。至于轿车接应……我那时已经昏迷不醒,并没看见。”
靖平讶异地抬头,不敢相信剑丰居然出言维护他。
“是吗?”老刑警若有所思。
如果只是单纯的飞车党打人,要找出加害者简直像海底捞针。
“那就请两位先回去吧。”警察不太有诚意地向靖平致歉。
走出警局大门,靖平鼓起勇气对剑丰说:“我知道你是谁。”
剑丰停下脚步说:“我也知道你是谁。就当作是个巧合吧!”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她……是一个好女孩……”靖平大胆假设。
剑丰浑然未觉,吐露了事实,“因为我是个混帐,我嫉妒……你年纪还轻不会懂的,我一点也不怪月仙替姊姊报仇,这是我活该。”
真的像颂唯推测的一样!靖平目瞪口呆,确定了这个惊人内幕,他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剑丰坐上了临时司机所开的BMW扬尘而去,留下靖平思索着这些令人伤神的事情。
如果是我,宁死也不愿伤害月子一根寒毛的。靖平肯定地想。
第八章
感冒初愈的蓉仙正在计算着长串琐碎的数字,父亲的负债情况远超过她所能想像。
她只觉得浑身无力,回想爸爸刚刚漫不经心递给她的存款簿,出入明细表上标示“借款”,所有的债权都几乎集中在何泰成身上。
“等一下你何叔叔还会拿一张三十万的支票来,你再存入户头内好缴银行贷款。”范仲禹嘱咐道。
“爸,银行贷款没那么多呀!”蓉仙虚弱地抗议。
“我知道。”范仲禹摆手一笑,“你何叔叔要买一株达摩兰,我卖给他了。”
“卖三十万?”蓉仙心一沉。
“你何叔叔也说太便宜了。”范仲禹很豁达,“可是我想去年向他借的钱不但没还,反而还添了新债,论理送他一盆兰花也是应该,这三十万还算是昧了他呢!”
蓉仙闭上双眼,心里呐喊着:爸,您要拿什么还人家呀!她谨慎开口:“爸,我们把那两块鸡血石卖了,好不好?”
“为什么?”范仲禹不解,“那可是你爷爷留下的收藏,那么好的色泽现在可难找了,只怕一时半刻还寻不出买主来,我还打算留给女婿当印材呢!”
蓉仙哭笑不得,虽说钱财是身外之物,但父亲也看得太轻贱了些。家中的收入包括县议员的薪水、两间房子的租金也才十来万而已,每月的支出则是琳琅满目:红白喜丧、慈善捐款、花房维修改建、家庭支出、月仙的学费……入不敷出是正常不过的事,尤其是到了选举季,父亲干脆卖了两间房子,而且还是低价卖出后,马上飙涨了四、五倍,损失更是惨重。
外人看范家地多业大,兰房书榭中尽是珍玩墨宝、百万名兰,却只有蓉仙心里清楚,这不过是雾里看花、外强中干罢了。
“爸,”蓉仙缓缓开口,“不管何叔叔再怎么仗义输财,我们欠人的债总是要还呀!”
“怎么不还?是你何叔叔坚持等到‘翡翠双星’的投资回收后再扣的!”
范仲禹理所当然的说。
“那不是拿着官家的钱往皇帝身上使吗?”蓉仙苦笑。
钱财事小,人情事大。尤其是她心中有一个疙瘩,更不知如何明辨敌友。
何泰成夫妇连袂同来时,蓉仙正在书房里发呆,闪避不及只有规规矩矩地向客人问候。
寒暄过后,何李玉凤面带忧色地谈及剑丰被不良少年打伤的事,意味深远的一瞥,令蓉仙心中栗然。
何泰成粗声指责,“谁教他没事开保时捷招摇过市?现在的年轻人呀!互瞄一眼就动刀动棍的,社会风气怎么会变得这么坏,是不是因为民主开放的缘故?自由过头就变成失控了!”
范仲禹点头赞成,时下年轻人的行为规范,松弛得令老一辈人无法想像。
“我看剑丰也不是那种浮滥少年,这只能说他运气不好吧!”范仲禹安慰说。
“唉!别管他!范大哥,我们好久没下棋了,今天来较量一番怎么样?”
何泰成心无城府地问。
楚河汉界摆开,个性洒脱的范仲禹真的和何泰成一来一往下起棋来,蓉仙为他们斟了两杯清茶,很快发现自已“被迫”和何李玉凤独处顶楼花房。
“感冒好一点了吧?”何李玉凤温言问。
蓉仙低下头,回答道:“好多了。”
“这几天没来看你,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上次去赌城玩,我还买了一个胸针想送给你,可是又怕你多心。连鲜花、水果都被退回来了,如果再送胸针,实在怕被人误会。”何李玉凤声调转悲,眼眶也泛红。
“何婶婶别这么说,我承担不起。”蓉仙困窘地回答。
“我知道,你是一个温柔敦厚的好孩子。你不晓得我心里的苦,从那次看你病得不轻后,我一直失眠、饭也吃不下,整个人提心吊胆,怕你何叔叔知道不早就打死那孽障?又怕事情闹开后大家脸上无光,损了你清清白白的名声不算,岂只是那个畜生,连我这老太婆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你何叔叔那个脾气是风火雷霆,一发不可收拾的……”何李玉凤絮絮而言。
“我不会说的。”蓉仙别开脸庞,“也请你忘了这件事。”
“我怎么能忘?剑丰为了这件事才受了报应,住了将近半个月的医院。”
何李玉凤导入正题。
蓉仙震惊地望着她,数秒后才恢复思考,窒声问:“怎么会?”
何李玉凤含泪冷笑,“怎么不会?有目击证人说围殴剑丰的人开一辆蓝色喜美接应,查到最后,那辆车当时应正在修车厂维修,有办法开车出来的正是月仙的男朋友,一个叫李靖平的男孩子。”
她停顿语气,等候蓉仙追问。
“后来呢?”蓉仙脸色煞白。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情了。”何李玉凤叹气道:“那个孽障也知道错了,去指认时还帮那个人遮掩。一个熟识的组长说剑丰替人脱罪是很不对的行为,警方也无可奈何,只有让它变悬案了。”
蓉仙胃部一阵紧缩,月仙这样做太不智了。
“我一点也不晓得……会有这种事。”蓉仙低语,对妹妹的叛逆桀骜佑之甚详。月仙会做出这种报复举动,她一点也不怀疑。
她手足无措的低着头说:“我感到很抱歉,真的!”
何李玉凤握住她冰凉纤细的手指,怀柔哀求,“蓉仙,好孩子,听何婶婶的话好不好?剑丰千不该、万不该骗你、欺负你,可是他并没有对你使用暴力不是吗?我不是为自己儿子说话,虽然他身上伤痕未愈,我也不敢怪月仙,难道这样的惩罚还不够?他是真的在忏悔,你就原谅他吧!”
蓉仙不语,心绪乱成一团。
“你们也交往了近半年,不是很顺遂吗?”何李玉凤急急说:“相识的人谁不当你们是一对?就这样一拍两散,知道点道理的说我们高攀不上就罢了,不明是非的倒编派剑丰始乱终弃,最后都有一场闲气好受。好孩子,你听我的话,让婶婶请人上门提亲好不好?这样不仅保住了我和你何叔叔的脸面,也顾全了两家的情谊好走动,不然我也没脸见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