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了多久,就传出了林彦君同时和外文系系花交往,脚踏两条船的传闻。
信心开始动摇的蓉仙还割舍不下这段感情,却在偶然的机会里听到林彦君大放厥词。
“原本我还以为交上了县议员的千金,以后可以减少奋斗二十年,没想到范家也不过是虚有其表的空壳子,不可靠。”
在他背后的蓉仙只感到冷透骨髓,听着林彦君继续和好友评论起两个女友。
“没错啊!范蓉仙是比外文系的杜丽薇漂亮,可是,你们想想,漂亮有什么用?只能看不能碰,比木偶还没意思;杜丽薇就不同了,热情如火,上床又爽快……”
蓉仙的怒气战胜伤心,拿起桌上半瓶可乐往林彦君头顶淋下。
恼羞成怒的林彦君顿时失去了风度,在众人哄笑中扬起手来,“你发神经啊!”
就读大四的石青云捉住了林彦君的手,替蓉仙解围,“合不来的话就好聚好散,再怎样也不该想动手打女孩子!”
蓉仙的初恋就此草草落幕。
心犹未甘的林彦君跑去挑唆石青云的女友,将石青云和蓉仙的“新恋情”描述得有枝有叶,偏偏他的女友本性多疑善嫉,几次争执下来,蓉仙居然成了含冤莫白的第三者。
石青云救了一位学妹,却赔上了相交数年的女友。时至今日,蓉仙对石青云依然抱持着一份歉疚。
石青云倒想得开,反过来安慰蓉仙道:“这不是你的错,个性不合的两人原本就很难长相厮守,这次事件只是让分手提早发生。”
有这个隐衷存在,蓉仙才会犹豫地不敢接受剑丰的追求。石青云是她可以信赖商量的兄长,主意既定,蓉仙打电话邀他见面。
石青云的油画个展刚在高雄市立社教馆完满闭幕,接到蓉仙的邀约,他二话不说地出现在约会地点,“依伊”咖啡专卖店。
他的画再一次被大众肯定,使石青云增添了几分自信,心情愉悦的他考虑着是不是要对蓉仙提出进一步交往的请求。
认识六、七年的时间,所堆积的情愫是言语难以形容的。原先阻止青云表白的原因,是他不想乘虚而入落人话柄,后来则是经济因素——一个寻梦的穷画家,在没没无闻时,实在没有勇气要求心仪的女子陪他吃苦。
石青云下定决心,只要他为蓉仙所绘的画像完成,就是他表白的时机。
只要再几天,石青云微笑。
坐在“依伊”的吧台旁,性情相近的两人有聊不完的话题,音乐会、木雕展,都是开心的事物,只是蓉仙有点心不在焉。
“学长……”蓉仙对他的称谓数年不变。“我……有件事想与你商量。”
她期期艾艾地说。
“什么事?”
蓉仙的思绪像走马灯般旋转,如果石青云对她有比朋友更深一层的感情,那么,她决定婉拒剑丰的追求,保留这一份细水长流的情谊。
“有一位父执辈的儿子在追求我。”蓉仙低声说。
“他是怎么样的人?”石青云小心翼翼地问。
“乐观、幽默、很喜欢笑的人。”两次迥然不同的印象重复在一起,蓉仙略一思考,又加以补充说:“果断、有行动力。”
表白的勇气在青云体内萎缩,他温和表示道:“听起来是个很好的人。”
“嗯。”分不清失望还是松口气,蓉仙悒然,“可是我不确定该不该和他交往。”
“蓉仙,你不该被以前的阴影所困。”石青云出自肺腑之言。
蓉仙眨了眨眼,如醍醐灌顶。
是这样吗?她被往日的阴影所困,一直捉住石青云的援手不放?这项认知令她反省,“我知道了。”蓉仙声音低微,却有着崭新的决心,“学长,我决定试着和他交往!”
剑丰所送的郁金香每日都不间断。
月仙撇了撇嘴,“老套!”她的目光闪烁,补充一句:“不过,我喜欢!”
蓉仙接受了剑丰的约会,和他出去好几次,吃饭、看电影、听音乐会,循序渐进,剑丰总能找到有趣新奇的玩意儿。
月仙也跟过几次,大啖茶肴!——以茶入菜、煮汤的食物。有一次,则跟到金瓜石、九份一带,剑丰拿着V8摄影机为蓉仙摄影,月仙镜头抢得比姊姊还凶,令他哭笑不得。
这天,剑丰不顾一切“甩”了月仙这个大灯泡。
她悒悒不乐地和死党窝在保龄球馆,口袋里麦克麦克,因为剑丰给她一张早已付费过的会员金卡——这也是她能和靖平、小胖、颂唯打保龄球不必担心没钱的原因。
“我要谈恋爱!”月仙发出惊人之语,别人还无所谓,只有靖平脸色骤变。
“和谁?”他问。
“和有钱的花花公子!”月仙宣布。
这表示她还没有特定对象。靖平松了一口气。
“喔?”颂唯打出一个全倒,电脑荧幕上浮现一个大X,他闲闲问道:“谁是那位‘受害者’?”
“去你的!”月仙悻悻然,“我要找一位知情识趣的成熟男子谈恋爱,上山下海多彩多姿!”
“那我怎么办?”靖平委屈地脱口而出。
“各人须寻冬自门!”月仙泼他冷水。
颂唯、小胖直摇头,听月仙发表高论,“女孩子的恋爱对象最好是找像何剑丰这样风流倜傥、出手阔绰的花花公子,至于结婚对象,就得找像石青云这种温和忠厚、心胸宽宏的顾家男人。”
当月仙有机会转述上述言论给姊姊做参考,是在蓉仙赴完约会,抱着一束粉红色玫瑰来的时候。
蓉仙双颊微红,花蕊遮住了一半表情。
“石学长和我虽然有保持联络,但一直是普通朋友,像兄妹一样。”她轻声说。
月仙怀疑,“兄妹?”
“石学长还鼓励我和异性朋友交往。”蓉仙口气有一丝怅然。
“岂有此理!”月仙为石青云辩解,“他明明是爱着你的!”
“你又懂什么叫做爱?”蓉仙驳斥她,“小女孩胡思乱想。”
月仙这时才注意到姊姊的异样,双目晶亮、口红不见了。
“他吻了你?”月仙睁大双眼悄声问。
蓉仙脸色倏然转红。
“原来如此。”月仙喃喃道。情场如战场,石大哥这楞石头注定要败下阵来。
“姊,他的接吻技术好吗?”月仙好奇问。
蓉仙的脸色更红了,“不干你的事!”
“哦?”她若有所思,“那就是很好啰?”
说不得意是说词?剑丰踌躇满志,知道这一吻巩固了他在蓉仙感情生活上的地位。那个石呆子可以旁边凉快去了。
一连数日,剑丰净邀蓉仙往人多的地方去,不着痕迹地宣传既成事实。他技巧地探询石青云这位“假想敌”的反应,得知他之前在高雄展览的油画正在台北市一家画廊展示出售,剑丰有心示威,立即含笑表示兴趣。
“有一位世伯待我很好,对油画情有独钟,既然有这个机会,我想为自已和那位世伯买一、两幅画,陶冶心性。”剑丰对蓉仙说。
来到画廊虽然见不着画家,至少画廊主人异样的眼神就可以保证:石青云一定会得到消息。
他亲昵地在蓉仙耳畔低语,称赞石青云的艺术造诣,蓦然入眼的是一幅人物水彩画,画中人正是蓉仙,剑丰陡然感到一阵醋意。
“这是石先生的新作。”书廊主人颇有深意。
“啊?我都忘了。”蓉仙讶然,“石学长帮我画素描时,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六位数的标价摆明了是画家不忍割爱的作品——实在超出行情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