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言情小说手机站 > 那年的梦想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白天 黑夜

第 17 页

 

  做爱之后,她爬起来去洗澡。她在浴室里,跟躺在牀上的李一愚说:

  “今天晚上,我想留下来。”

  “不行。”

  “我不想一个人回家。”她坚持。

  “那我送你回去。”

  “我明天才走可以吗?”

  “你回家吧。”

  她气冲冲的从浴室里走出来,问他:“你为什么—定要我走?”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李一愚爬起状,走进浴室,关起门小便。

  她冲进浴室里,看着他小便。

  “你进来干吗?”他连忙抽起裤子,好像觉得私隐被侵犯了。

  “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小便。”她偏要站在那里看着他。

  “够了够了,我们根本不可能像从前一样。”他走出浴室。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睡?”她呜咽着问他。

  “是你自己要来的。”

  她一时答不上。是的,是她自己要来的,李一愚并没有邀请她来。

  夏心桔说得对,那天晚上,他只是一时的良心发现,才会说出那种话。她是那么爱他,那么可怜,主动来满足他的性欲。他良心发现,但他早就已经不爱她了,不能容忍她任何的要求。

  她,夏桑菊,名副其实是一帖凉茶,定期来为这个男人清热降火。

  李一愚的公寓对面,有一幢小酒店。从他家里出来,她在酒店裹租了一个房间。

  她说过今天晚上不想一个人回家,她是真心的。

  她要了一个可以看到他家里的房间。她站在窗前,看到他家里的灯已经关掉。他一定睡得很甜吧?他心里没有牵挂任何人。

  她打电话给梁正为,告诉他,她在酒店里。

  她坐在窗前,梁正为蹲在她跟前,问她:

  “有什么事吗?”

  “没有。”她微笑着说。

  她痴痴地望着李一愚那扁漆黑的窗子。

  “李一愚就住在对面,是吗?”梁正为问她。

  “你怎会知道?”

  “我跟踪过你好几次。”

  她吓了一跳,骂他:“你竟然跟踪别人?你真是缺德!”

  “他每次都让你三更半夜一个人回家。”

  “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跟踪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我想陪你回家吧。”

  梁正为颓然坐在地上。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着这个坐在她跟前的男人,悲伤地说:“我真的希望我能够爱上你。”

  “不,永远不要委屈你自己,”梁正为微笑着说。

  那一刻,她不禁流下泪来,不过是咫尺之隔,竟是天国与地狱。对面的那个男人,让她受尽委屈;她跟前的这个男人,却是这么爱她,舍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多少个夜晚,他默默地走在她身后,陪她回家。

  她抱着他的头,用来温暖她的心。

  房间里的收音机,正播放着夏心桔主持的晚间节目。

  “今晚最后一支歌,是送给我妹妹的。几天前,她突然走到我的床上睡,说是不想一个人睡。她这个人,稀奇古怪的,我希望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想她永远幸福。”

  在姐姐送她情歌的时候,夏桑菊在椅子上睡着了。

  当她醒来,梁正为坐在地上,拉着她的手。

  “你回去吧。”她跟他说。

  “不,我在这里陪你,我不放心。”

  “我想一个人留在这里,求求你。”

  “那好吧。”他无可奈何地答应。

  “真的不用我陪你?”临走之前,梁正为再问她一次。

  “求求你,你走吧。”她几乎是哀求他。

  梁正为沮丧地离开那个房间。

  看到梁正为的背影时,她忽然看到了自己。当你不爱一个人的时候,你的确不想他在你身边逗留片刻。你最迫切的愿望,就是请他走。即使很快就是明天,你也不想让他留到明天。

  她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站在莲蓬头下面,用水把自己从头到脚彻底地洗干净。

  直到李一愚残留在她身上的味道已经从去水槽流到大海里了,从她身上永远消逝了,她穿起浴袍,坐在窗前,一直等到日出。今天的天空很漂亮,是蔚蓝色的。她已经很久没有抬头看过天空了。她把双脚贴在冰凉的落地玻璃窗上。她现在感觉身体凉快多了。也许,当一个人愿意承认爱情已经消逝,她便会清醒过来。她名叫夏桑菊,并不是什么凉茶。

  将近八点钟的时候,她看到李一愚从公寓里出来,准备上班去。他忽然抬头向酒店这边望过来,他没有看到她,她面前的这一面玻璃窗,是反光的;只有她可以看到他。李一愚现在就在她脚下。他和她,应该是很近,很近的了;她却觉得,她和他,已经远了,很远了。

  第九章

  梁正为接到警察局打来的电话,通知他去保释他爸爸梁景湖。

  “他到底犯了什么事?”他问警员。

  电话那一头,警员只是说:“你尽快来吧。”

  在一所中学里当教师,还有一年便退休的爸爸,一向奉公守法,他会犯些什么事呢?梁正为真的摸不着头脑。

  梁正为匆匆来到警察局,跟当值的警员说:

  “我是梁景湖的儿子,我是来保释他的。”

  那名年轻的警员瞟了瞟他,木无表情的说:“你等一下吧。”

  大概过了几分钟,另—名警员来到当值室。

  “你就是梁景湖的儿子吗?”这名方形脸的警员问他。

  “是的。”

  警员上下打量了他—下,说:

  “请跟我来。”

  他们穿过阴暗的走廊,来到其中一个房间,方形脸警员对梁正为说:

  “你爸爸就在里面。”

  梁正为走进去,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他看到他那个矮矮胖胖的爸爸穿着一袭鲜红色的碎花图案裙子,腰间的赘肉把其中两颗钮扣迫开了。刮了脚毛的腿上,穿了一双肉色的丝袜,脚上穿着黑色高跟鞋。大腿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女装皮包。他戴着一个黑色的长假发,脸上很仔细的化了妆,双颊涂得很红,唇膏是令人恶心的茄酱红色。

  这个真的是他爸爸吗?

  “巡警发现他穿了女人的衣服在街上游荡。”警员说。

  梁景湖看到了儿子,头垂得很低很低,什么也没说。

  从警察局出来,梁正为走在前头,梁景湖一拐一拐的走在后面。刚才给巡警抓到的时候,他本来想逃走,脚一软,跌了一跤,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

  两父子站在警察局外面等车,梁正为没有望过他爸爸一眼。这是他一辈子感到最羞耻的一天。

  梁景湖一向是个道貌岸然的慈父,他从来没见过今天晚上的爸爸。他爸爸到底是什么时候有这个癖好的呢?他骗了家人多久?两年前死去的妈妈知道了这件事,一定很伤心。

  梁正为愈想愈气,计程车停在他们面前,他一头栽进车厢里。梁景湖垂头丧气地跟着儿子上车。父子两人各自靠着一边的车门,梁正为愤怒的里着窗外,梁景湖垂头望着自己的膝盖。

  从警察局回家的路并不远,但这段短短的路程在这一刻却变得无边漫长。车上的收音机正播放着夏心桔主持的ChannelA。一个姓纪的女人打电话到节目里,问夏心桔:

  “你觉得思念是甜还是苦的?”

  夏心桔说:“应该是甜的吧?因为有一个人可以让你思念。”

  电话那一头的女人叹了一口气,忧郁地说:

  “我认为是苦的。因为我思念的那个人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他是我男朋友,他死了。”

  空气里寂然无声。假发的留海垂在梁景湖的眼睑上,弄得他的眼睛很痒,他用两只手指头去揉眼睛,手指头也湿了,不知道是泪还是汗。

 

上一页 下一页
返回书页 返回目录 下载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