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次又一次的答应会离开那个女人,他们为这件事情不知吵过多少遍,他始终没有离开。是的,她太傻了。当一个男人知道那个第三者是不会走的,那么,他也用不着离开自己的女朋友。
那年的圣诞节,他说要去日本旅行,是跟两个弟弟一起去。
“真的?”她不相信。
“不相信的话,你可以来机场送我。”
她没有去,她相信这个男人,她想相信他。他告诉她,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他女朋友做爱了,她也相信,那又何况是这些?
到了东京的第二天,陈澄域打了一通电话回来给她。
“吃了巧克力没有?”他问。
临走之前,他买了一包巧克力给她。
“我正在吃。”她说。
尝着苦涩而幸福的味道,秦念念合上眼睛,飞越了所有的距离,降落在她爱的那个男人的怀抱里,吻着他濡湿的身体。
“为什么不说话?”陈澄域在电话的那一头问她。
她微笑着说:“我的眼睛合上了,这样才可以去得更远。”
在他们一起的日子里,她总是无数次的问他:“你爱我吗?”唯独这一次,她不用再问了。她知道他是爱她的。在她生命中,这段时光曾经多么美好?然而,人只要张开眼睛,现实的一切却是两样。
陈澄域旅行回来之后,一天,秦念念在他的钱包里发现一张冲晒店的发票。她悄悄拿着发票到冲晒店去。那个店员把晒好了的照片交给她。她急不及待打开来看看。
那一刻,她宁愿自己从来没看过。陈澄域哪里是跟两个弟弟一起去?他是和女朋友去的。照片里的女人幸福地依偎着他。他们怎么可能是很久已经没有做爱了?
她把那一叠照片扔在他面前。
“你为什么要骗我?”她凄楚的问。
“我不想你不开心。”他说。
他是不会离开那个女人的吧?她搂着他,哭了起来,“我真的讨厌我自己!为什么我不能够离开你!”
她在他眼睛的深处看到了无奈。怪他又有什么用呢?
“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她问。
陈澄域摇了摇头。
“我求你不要再骗我。”她哀哭着说。
“我没有。”他坚定地说。
她多么的没用?她又留下来了,再一次的伤害自己。
一天,她偷看陈澄域的电子邮件,看到他女朋友写给他的这一封:
域:
结婚戒指已经拿回来了,我急不及待戴在手上。这几天来,我常常想着我们下个月的婚礼,我觉得自己很幸福。谢谢你。
薇
秦念念整个人在发抖。她怎么可以相信,她爱着的那个男人,她和他睡觉的那个男人,竟然能够这样对她?他从来没有打算和她长相厮守。他一直也在欺骗她,是她自己太天真、也太愚蠢了。
她没有揭穿他。这天下班之后,她甚至跑到百货店买了一双水晶酒杯。
“是送给朋友的结婚礼物,请你替我包起来。”她跟店员说。
她一定是疯了吧?哪个女人可以承受这种辜负呢?
那天晚上,她抱着结婚礼物来到陈澄域的家。他打开门迎接她,看到她怀中的礼物,问她:
“是什么来的?”
“送给你的。”她把礼物放在他手里。
“为什么要买礼物给我?”他微笑着问她。
她盯着他眼睛的深处,挤出了苦涩的微笑,说:“是结婚礼物。”
陈澄域回避了她的目光。
长久的沉默过去之后,他搂着她,想要吻她。
“你走开!”她向他咆哮,“你以后也不要再碰我!”
“你到底想我怎样?”
“你答应会离开她的!”哀伤的震颤。
“我做不到。”他难过地说。
“对我你却什么也可以做,不怕我伤心!是不是?”她打断他。
“对不起——”他说。
她凄然问他:“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你为什么不去向她道歉?为什么你要选择辜负我?”
“我根本没得选择!我不是想骗你,我是没办法开口。”
“你可以不结婚吗?”她哀求他。
“你会找到一个比我好的人。”他说。
她心裹悲伤如割:“但我不会再这么爱一个人了。”
她以为自己能够离开这个男人,可是,她还是舍不得。后来,在办公室见到陈澄域,她问他:
“今天晚上,我们可以见面吗?”
他冷漠的说:“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为什么?”她害怕起来。
“我是为了你好。”他说。
“在你结婚之前,我们见最后—次,好吗?”她求他。
他决绝地摇头:“不要了。我这样做是为了你。”
“我不要你为我!你—向也没有为我想!”她冷笑。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要为你想。”他说。
他一直也是在骗她的吧?如果不是,他怎能够这样决绝?
那天晚上,她跑上陈澄域的家。他还没有回来。她一向没有他家里的钥匙。她坐在门外痴痴地等他。她多么看不起她自己?
陈澄域回来了,手上拿着大包小包,是新婚的用品吧?
“我可以做第三者!”她哭着说。
“你做不到的!”他说,“念念,你不是这种人。”
“那你就不要结婚!”
“不行。”他说。
她揪着他的裤头,歇斯底里的骂他:
“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我后悔我没有张开眼睛看清楚你!”
陈澄域捉住她双手说:
“你疯了吗!”
她拉扯着他:“根本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你认为是这样便是这样吧!”陈澄域把她推开。
她狠狠的掴了他一巴掌,他震惊而愤怒的望着她。
这一巴掌,是了断吧?
后来,陈澄域结婚了。她失去了生活所有的斗志。没有人再给她买巧克力,巧克力也不能再给她幸福的感觉。她的稿简直写得一榻糊涂,再没有人要使她成材。
—天,陈澄域跟她说:
“公司会办一本新杂志,你过去那边上班好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问。
“那边比较适合你。”
“你是想把我调走吧?”她质问他。
“你自己也知道,你在这里根本没办法工作。”他说。
“那我自己辞职吧?”她说。
他沉默了。
“你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她问。
然后,她说:“跟你上床是我一生最后悔的事。”
她没有再当记者了,她没有留在那个圈子。她进了电台工作。
今天晚上,她在婚礼上看到新人拿着一双漂亮的水晶杯。她不是也曾经送过这份结婚礼物给陈澄域吗?那个时候,她居然还想感动他。听说他升职了,他现在一定很幸福吧?他也许已经记不起她了。
这么卑鄙的人,为什么还活着呢?上天有多么的不公平?
她离开了那个漆黑的窗口,回到电台。节目已经开始了。
节目尾声的时候,一个女孩子打电话进来,说要用钢琴弹一支歌。
“我们没有这个先例。”夏心桔说。
“我要弹的是DanFogelberg的《Longer》。”女孩在电话那一头已经弹起琴来。
她准备随时把电话挂断,然而,夏心桔并没有阻止那个女孩。
女孩的琴声穿过电话筒在空气里飘荡。还有人相信天长地久的爱情吗?她只知道,当一个女人感到幸福,也一定有另一个女人因为她的争福而痛苦。
弹琴的女孩说:“不要挥霍爱情,爱是会耗尽的。”
她没有挥霍爱情,她的爱是给别人挥霍了的。耗尽之后,只剩下恨。
节目结束了,秦念念把一个听众寄来的油画交给夏心桔,那是一个喜欢画思念的画家。不管是苦还是甜,思念着别人和被人思念着,也是好的吧?只是,她没有一个人要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