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妈的,这几天眼睛涩得像砂纸,连眨动都会痛。去他的,等这件事搞定之后,就算是死也要爬回清凉柔软的水床上,不理红尘地睡上一整天。
“如果他人已经到了呢?”应御风冷冷的声音无情地在她耳畔响起。
“废话,当然是拿加农炮把瘟神轰出去。”她不耐烦地挥挥手,接着以病奄奄的虚软嗓音吐出一长串不堪入耳的字眼。
“给你三分钟梳洗出门。”应御风倏然低下音量,阴沉地凝睇她的后脑勺,恨不得一掌劈死她。“否则我自己动手。”
“拜托你行行好,别学那瘟神说话行不行?”尹梵心垂下被压得麻疼的手臂,仅将覆着乱发的头颅置于桌面上,辗转难眠。“听了就想砍人!”
“尹梵心!”他揪起她的耳朵,用暴雷猛轰。“马上给我睁开眼睛看清楚!”
“不要拉我……”她的手在空中挥动,始终不曾命中任何物品。
“你敢给我恶意缺席!”应御风强横的大手突然窜上前,攫住她畏缩退却的下颚,脸色黑得不能再黑。
“又……又还没有。”可悲啊,每次碰上他,她就会变成结巴的小可怜。
“对,被我发现之后,当然是‘还’没有!”他的口气愈来愈凶。“你明明就想破坏我的公演!”卑劣的女人!就知道她存心接近他是有目的的。
“哪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简直是冤到家了。
“没有就搬过来。”他出其不意地将话锋转了一百八十度。
“啊?”尹梵心的心脏突然违反正常频率,自顾自地怦怦乱跳,同一时间,某种诡异的预感亦压上她胸口。“搬去哪里?”
“当然是搬去‘迎耀’的宿舍。”应御风蓦然松开她,脸色亦随之恢复至先前她所熟悉的严苛与公事化。
“为什么?”她有如坠入十里雾,完全摸不着他的用意为何。
这样才能方便他就近监视!笨蛋!
“如果你不敢,自然另当别论。”他深邃黝黑的瞳仁里漾着不容置疑的挑衅。
“对对对,她一定不敢。”齐硕文的胳臂立刻往外弯,一副巴不得立即将她倾销出门的无情样。“别看她一脸凶巴巴,其实她最没胆了。”
“你在说什么屁话!”尹梵心一脚踹过去,正中齐硕文后臀红心。
“喂,你的过敏症好啦?”齐硕文斜瞪过去的眼光充满质疑,相当委屈。她竟然在克星面前对他发飙,哪像沉痾难愈的窝囊样!
“不要你管!”尹梵心气焰非常嚣张,显然她正打算将暂时吞忍下的闷气全倾倒在名为齐硕文的福德坑之中。
“是是是,现在当然不归我管。”齐硕文挂着贼兮兮的诡笑。“打狗也要看主人嘛!”
“千万别看得太仔细,否则我担心你会爱上那只‘狗’。”她的表情很挑衅,外带一点暧昧的意味,狠狠地瞪向应御风的背影。
“认识你那么多年,今天才知道原来你是如此善体人意。”齐硕文一掌拍上她细弱的肩背,呵呵傻笑。“来来来,我们去打越洋电话报佳音。”
“少往脸上贴金,谁管你是死是活啊!”尹梵心立刻发飙,效法三分钟之前被人施虐的动作──紧紧揪住齐硕文的大耳。“我是替那只歹命的狗痛心!”
应御风忽然发觉她盯着齐硕文的眼神不大对劲。怪了,她的脑子有问题吗?指责痛斥的对象应该是他才对,怎会平白无故地轰向第三者?还有,“过敏症”又是怎么回事?
“看着我。”他突然握住她的双肩,以精锐的眼光审视她。
她才不要看他!尹梵心死也不肯放开揪在齐硕文耳上的纤纤玉手,决心抗战到底。开什么玩笑,她还在跟齐硕文扯打不休,没空理睬不相干的闲杂人等。
可惜“过敏症”完全不受病人意志力所控制,兀自主导情势。
“嗯。”尹梵心乖乖地放开残害他人的玉手,乖乖地仰起头,乖乖地睁大了三十秒之前还冒出火光的晶莹明眸,与他视线交会。
应御风慢慢地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以眼神锁住她的视线,愈逼愈近……
漂亮的女人通常不耐看──可惜这句话不适用在她身上。
江上水生花,最最馥郁沁人,令人恋恋不舍离去的,当数水中清莲;莲瓣如焰,莲心如金──虽然相识时日不多,但他已决定攀折此株不可亵玩的芙蓉花。
哪怕名花已有主,他也要试上一试。况且她既是被派遣而来的说客,自当有心理准备,损兵折将乃兵家常事,他不过是顺应情势罢了。
妈呀!她要是没看走眼,他眼底那抹不怀好意的光芒铁定叫作“暧昧”,可能暧昧到在外人面前表演限制级的画面……
慢慢慢!齐硕文是她多年的好友,而这个傲慢的自大狂入侵她的生活仅有一星期左右,怎么加减换算都比齐硕文短上一大截,她怎会用“外人”这个字眼来形容“亲爱的阿米哥”?八成是病毒太过强劲,导致脑筋短路!
“呃,你肚子饿不饿?这里有一盘煎蛋请你吃……”她往后缩了缩,打算藉由声东击西的招数脱离魔掌。
“闭嘴!”他猛然攫住她喋喋叨叨的唇瓣,以杜绝连绵不断的嗓音源。
在四唇相接的一瞬间,仿佛触了电、着了火,天旋地也转。尹梵心只觉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想,只有傻傻地瞪住眼前放大的瞳眸,任由天雷勾动地火……
在两人重迭交错的呼吸之间,顺着空气的波荡,她闻到由他身上漾出一股细细淡淡、却百分之百无杂质的男性体味,依稀感受到由他发梢传来一股淡若无味的清新草香,还有水泽的湿润。
他的发上沾染了薄薄一层湿意,凝成一颗颗水珠,仿佛是从水中走出来的。
“外面下雨了吗?”她推了推他,在恍惚之中,仿佛听见雨滴敲在玻璃上的叮叮声响。“你也淋雨了,对不对?”
这个白痴!她到底明不明白他的举止叫作强吻?
“亏你身为女人,却连半点浪漫细胞也没有。”应御风抿起狂野火热的唇,不赞同地睨着她。白痴,外头的烈阳足以把人晒成人干,哪来的雨!
“这样会感冒。”她迅速地奔进浴室,翻出一条大毛巾,罩在他的头上。“快点擦干,不然生病了就不能当男主角。啊,我该去煮姜茶。”
望着尹梵心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应御风疑惑地转向齐硕文,投去一个“她的脑子有病”的狐疑目光。
现在的女人都是这么神经质,完全不把男人的亲吻当一回事吗?应该不会吧。但她为什么不尖叫不痛哭,嚷着要把他这只色狼送警究办?好歹也该投进未婚夫的怀抱,哭诉被人蹂躏的苦处才是。无论如何,就是不该一副天下无事的太平状,她怎么可以如此辜负他强吻她的一番好意!
照她这么胡搞下去,他要怎么挑起战端,好好地跟齐硕文大干一架,借机踢走这个居中碍事的家伙?这个姓齐的小子卡在中间只会坏事,破坏他“反间计”的实行。
没错,只要把这个笨女人哄骗上手,便可反过来,狠狠地将老头一军。只要老头尝到苦果,再加上杀鸡儆猴之效,看谁还有胆子上门当说客骚扰他!
“她是有病,可惜病不在脑子。”不单是声音僵硬,齐硕文脸色也难看得很。“要知足了,她只对你一个人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