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已经决定不再喜欢他。
余维波在一旁也听见。他们只预定待两个礼拜,怎么她说得好象她不会再回来?
他趋前想问,她转身避开,拥抱余建明。
“再见了,阿姨。我会想你的。我爸就拜托你照顾了。”
“傻孩子!你们马上就回来不是?”余建明心想她小孩心性,没有在意太多。
“小李!”余维波挣上前。
“再见了,阿波。”李柔宽轻轻拥抱他,亲他的脸颊。“我也会想你的。记住,人家给你的情书要一封一封的看,不许丢到垃圾桶里!”
“知道了。你早点回来。你不回来,我就把信全丢到垃圾桶。”他威胁她。
她笑一下。李金发说:“那我们走了。”
余建明点头。
父女俩走进海关。
老陈会到里约来接他们,转机的地点程序李金发都搞清楚了,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然后,他们搭乘的班机起飞了。
一切都很顺利。
两个星期后,李金发从巴西飞了回来。
只有他一个人。李柔宽就那么留了下来。
她留在巴西。当她的巴西桑巴舞女郎。
第六章
她说得到做得到——呃,当然,一开始要很努力、很挣扎,才不会没出息的去想余维涛,想这些年与余家的点点滴滴。但八年下来,这么漫长的一段时光,她果真没有打过一通电话、写过一封信给余维涛。
家书是三两个月才写一封,电话则是心血来潮才打一通。一开始她老妈非常震惊,屡次要飞到巴西带她回笼,她好说歹说威胁加赖皮,她老妈终于才让步,但每隔一星期就一通电话遥控。
散漫的李金发同李柔宽一种德性,把女儿留在巴西就像放牛吃草,全部随她的兴。当然,他也曾尽人父的义务劝她回家,但她不听,他也没奈何。
余建明则想念女儿一般想她,不时则寄一些补给给她,衣服啦、书籍啦等等有的没有的。李柔宽照单全收。她的优点就是脸皮厚。
余维涛自然没有只字片语——除了一开始被余母强迫写的小卡片。她把卡片丢了,决心下得很干净,要把余维涛从她的生活里外全连根拔除。
至于余维波,写了大大两个字“痛心”。他一个月写一封长信给她,不想太打扰她。她一直没回音。第三年,很突兀的,他停止不再写信给她,就此没有消息。当然,她还是会从余建明和老李那里听到他们兄弟的消息的。但她努力不去听。在巴西她完全过她愉快的新生活。
“小李,”薇洛妮卡叫她,就站在门口对她招手。
薇洛妮卡是老陈娶的巴西老婆,才大她十岁,跟着老陈喊她小李。这些年她学会说一点破碎拼凑的中文,跟李柔宽交谈都是中文葡文并用。
待了八年,李柔宽葡萄牙语已经说得不错,就连西班牙语也混得可以通。当初她本来不打算再升学,她老妈知道了那还得了,千里外歇斯底里的威胁。她只好妥协,念个实用的英语课程,除了帮老陈照顾他的杂货店,还兼职当导游,日子混得可以说不错。
“什么事?”她走过去,她刚化好妆换好衣裳正准备出门。
“你可不可以帮我看着小卡罗跟马弟?”薇洛妮卡指着在摇篮睡觉的两个小不点。“我要和妮蒂她们去喝咖啡。”
“可以。不过,你什么时候会回来?我待会儿有约会。”
“是跟那个迈可吗?你可以把卡罗和马弟交给他们父亲,我两个小时以后就会回来。”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谢谢。”薇洛妮卡热情的拥抱亲她一下。眯眯眼,说:“祝你约会愉快,小李。不过,你要注意那个迈可,那个美国佬不是好东西,是骗女人的花心大萝卜。”
“谢谢你的忠告。”迈可是从迈阿密来的,在此地教美语,长得高大英俊,很受女孩欢迎。他也是来者不拒,可看来他的名声不大好。
小家伙睡着了,所以带起来省事很多。两个人都长得宽鼻大口,继承了老陈那般粗犷。还好是男生,这副德性要是长在女生身上,实在太惊人。
她看着时间,把小家伙们抱下楼。老陈坐在杂货店柜台后,几乎是盹着了。
“陈叔。”她喊醒他。
“小李啊。”老陈警醒得很,立刻清醒过来。“你要出去?”
“嗯。我要跟迈可约会。薇洛妮卡跟妮蒂她们去喝咖啡了,要我把卡罗和马弟交给你看着。”
“没问题。”
李柔宽看着睡得酣熟的小家伙,又看老陈,迈出的步子又缩回去,坐回店头说:“算了!我还是陪陈叔聊天好了。”
“这样好吗?迈可在等你。”老陈咧嘴笑。
“他不会等的。我没出现,他自然会去找别的女孩。别替他担心,迈可不会做吃亏的事。”
“你啊!”老陈摇摇头。“你这样漫不经心下去是不行的,小李。该认真找个好对象。都怪陈叔鸡婆,让你学了这般游戏人间,要是嫁不出去,你爸好说话,你妈可是会剥了我的皮,将我宰了下酒。”
李柔宽不禁笑起来。“安啦,陈叔。天塌下来有我帮你顶着,压不扁你的。”
当初李柔宽决定留下来,老陈果然帮她介绍了一箩筐帅气的巴西小伙子,李柔宽乐得今天跟这个出去、明天跟那个约会、后天再跟另一个喝咖啡。她也因此有了一个心得,把白如瑜当初的“爱情主被动论”稍加做了更正。她发现,白如瑜说的有一半是正确的,也就是说,男生如果喜欢一个女生,他会主动的。但女生也不见得不能主动。男生如果喜欢一个女生,她主动,他一定会有回应。而如果他不喜欢她,两三次互动就明白端倪,她也不必一迳的傻追了。
这是她学到的“宝贵心得”,而且屡试不爽。在这里,不会把约会看得太严重,合则来不合则去。多半的男孩都长得相当赏心悦目,反而就没有哪一个特别值得下手的。所以男生主动约她,她看顺眼了会很高兴的答应;她若看谁顺眼去约对方,对方答应,就再约会个一两次。对方如果拒绝她请喝的咖啡,她也不会一迳的傻追了。余维涛留给她的教训太大,她算是学得了一个重要的爱情理论。
“小李,你到底有什么打算没有?你年纪也不小了,成家或立业,也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一下。”
“陈叔,我才二十四岁耶!”
“快二十五喽。你爸在你这年纪,都带你跑江湖了。”
那倒也是。但她还是觉得不一样,还是想辩。老陈比个手势,要她稍安勿躁,说:
“你妈昨晚打电话来,很为你的前途着急。看你是要嫁人,还是回去,要你选一项。”
“又来了!”李柔宽挥手表示受不了。这根本不是要她选择,是强迫,两条路,她老妈都想架她回去。她老妈哪可能让她在这里“和番”的!
“我倒觉得你也真该好好打算一下了。那个道格呢?虽然是个老美,不过气质挺不错的,脾气也好。我看你好象对他印象不错,有意思追人家不是吗?”
的确没错。那个道格据说是个艺术家,从缅因州来的,闲时教英语,不闲时就泡在咖啡馆里。他笑起来有点吊儿郎当的味道,但脾气十分好,让她想起余维波。他是自余维涛之后,她动念认真想追的男人。但她约他两次喝咖啡,都被他笑笑婉拒,她打算再试一次,不行的话,她就会死心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