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地惊呼一声,银雪身不由主地被他拉着走,望着那明显写着不悦的侧脸,银雪不知他想做什么,但——我多么地愚蠢而可耻,即使他正在生气,我却如此的高兴,有多少日,夫君的手不曾这样握着我的手,这温暖的感触和过去一模一样,仿佛回到过去……
就在银雪沉浸于回忆里时,云芜名已经推开一处以木制栅栏围起的一小处空地,飘荡在四周的空气顿时阴森寒冷,空地上草木不生,一根直挺挺的木头笔直地立在中心,同时横向钉着的小木竿上还悬着一个随风摇摆的空荡草绳圈。
“这里是什么地方,应该不用我说明了吧?”
他冷冷地放开她的手,推她走向中央说:“你所做的蠢事,就是打算得到这种下场吗?在众人的围观中,吊在那儿,一等令下就除去脚下的木箱,好让你慢慢地窒息、断气。你以为‘顶替’他人的罪是什么有趣或有意义的事吗?你将律法当成了什么样的儿戏!这不是能随口说说的!”
倒抽口气,银雪退了两步,她害怕地看着四周,因为他的形容太过血淋淋活生生,她好象能看到……
弟弟犯下的罪有这么严重?严重到要受吊刑——银鹰,你到底做了什么?
等等,还不能确定一定是银鹰的罪吧?他们也许只是想问案,也许银鹰是被谁陷害或栽赃的,总之还未到绝望的地步。弟弟身为无极门少主,平时与人结怨的机会很多,可是她相信银鹰绝不会是恣意杀人的凶犯,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
“好了。说吧!那画中人是你的谁?为何要这样掩护他?是你的亲人吧?毕竟你们有着如此相似的脸。如果是这样,快点告诉我他人在何方?”他一步步地推敲,再想不出解答,他云芜名也不用吃捕快这行饭了。
光是这样相似的脸,除了血缘之外,还有什么解释?
何况除了自己的亲人,又有谁会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替他顶罪?
再者,一个名叫解银鹰,一个是名叫银雪的戏子,要说巧合也太多了些。
银雪拚命地摇着头。“我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那为何要来替他投案?你知道自己这样也是犯下谎报之罪吗?”芜名严厉地说。
银雪咬住下唇。“我只是想再见你一次,所以……”
“见我?我有什么好见的。”他觉得可笑。
“你……你真的不记得我或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了吗?劲风。”
气氛登时逆转,原本被迫的人转为逼迫的人。
低语着,银雪掀起两帘沾泪的长睫毛,黑眸湿意浮现。“我们成亲已经三年了,难道你一点印象也没有?你说你不是劲风,是骗我的吧?你一定是有难言之隐,所以不能与我相认。那么,此刻别无他人,只有我,请告诉我你的理由,我可以听你的解释,劲风。我求的就只有这些!”
她果然还是没放弃。不管自己好说歹说,她就是不信。芜名蹙起眉。“你希望我怎么说呢?我确实不记得你,更不记得我何曾与你定下婚约。凭你的美貌,相信不乏追求者,何苦这样死命地要将夫君的头衔挂在我身上,我着实不懂,银雪姑娘。”
“因为你一定是劲风,我不会认错的。”
看来不下点猛药是无法将她点醒了。芜名不愿使出这种手段,但是眼下也别无选择了,他扯起一边的唇角,泛起冷笑说:“好吧,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我被你打动了,那么我就来充当你的夫君好了。”
他缓步走向她伸出手说:“夜里寂寥得很,所以需要一个男人暖床?直接这么说就好了嘛!能被如此美丽的红伶看上也是我的荣幸!我毕竟不是柳下惠,有这种好事送上门来,再坚持不受就显得我很虚假了。”
银雪愣了一愣。“你……”
“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接受你吗?那我现在就承认自已是你的夫君,这样可好?”他眼中没有半点笑意,显得有些冷酷的面容,已经不见温柔的眸光。“为何一脸惧怕的模样,来啊……我会好好地疼爱你……”
云芜名的手才碰上她的脸颊,银雪立刻反射地在他的颊上甩了一掌。火辣辣的痛感,延烧开来,这早就在他的算计之中。
“好痛啊,你真是的……我只是应你所求,你又何必动手打人。”摸着脸颊,云芜名叹息地说。“这样你总该知道我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也不是你的夫君了吧。”
银雪无声地掉下泪,她咎责地望着他,无言地掉着泪。
芜名脸上的冷笑也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他的胸口一阵急似一阵地痛着,那仿佛是千针万刺在心头上钻痛的感受,全都是因为她脸上的表情……
不要这样看我,我——
他怎么能回应这番深情?明知她所找的人并不是他,她的这份深情是献给别的男人的。也许利用这份纯情是再简单不过的了,毕竟是她先一口咬定说他是她的夫君。而这样的诱惑有多大,她一点都不知道,只要他卑劣一点,点个头,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她……即便那是虚假的谎言所堆起的幻象。
可是云芜名内心的骄傲与荣誉都不容许他做这种事。
欺骗一名无力的女子,与抢夺无知孩童手上的糖果有何两样?
终于,银雪动了,她擦着脸颊上的泪,一语不发地转身,带着伤痕累累的心,悄悄地离去。
第三章
红肿的双眼即使上了粉,依然还是明显可见。
有鉴于前一日银雪无故不支昏倒,阿金与珠樱都不赞成她今夜粉墨登场,可是银雪坚持自己没事,可以唱下去,她说:“与其让我在那儿东想西想,不如给我一件事情做,就算唱戏也好,只要能暂时让我忘却一切就好。”
拗不过她的坚持,他们只好挑选了一出小旦戏分较少,而让珠樱饰演的红娘发挥较大戏分的《西厢记》,整出戏分段唱下来,至少可以演个七、八日,所以也算是让银雪有些许休息的机会。
“幸好戏里的崔莺莺不需要作什么大动作,不然咱们干脆演西施更可表现雪姊姊此刻憔悴病美人的模样啊!”珠樱吃着戏迷们送的雪花糕,故意打趣地说着。
“雪姊姊病了?那还不快请大夫。雪姊姊身子哪里不舒服啊?”贪嘴的锦锦一手抓着一块糕点,嘴巴塞满了东西,还贪心地望着篮子里剩下的雪花糕说。
“还有哪里?”珠樱撇唇一笑,指着心口和小脑袋说。“这里和这里!”
“这里和这里?”锦锦睁大眼睛。“病得这么厉害啊?有两个地方都生病啦?那还得了,快点去找大夫啊!”
噗哈地大笑出声,珠樱揩着眼角的泪水说:“傻锦锦,这病是无药可医的,这是‘想’不开的‘心’病,等你长得够大,也患这门病的时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讨厌,樱姊姊最坏了,在捉弄我。”
“这不叫捉弄,我这是在教你呢!真是好心没好报,唉!”
“你们两个!”阿金使个眼神,暗示他们别再继续开这玩笑下去,多少也要顾忌一下银雪的心情。
一大一小吐了吐舌头,乖乖起身说:“不聊就是了,那我们回旅舍去睡觉吧,亲爱的小不点。呐!”
“好。”锦锦也挨着珠樱说:“嫌我们碍眼,我们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