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我也想过。”齐震威的脸色稍稍和缓了点,大约是为儿子起码还没丧失了基本的思考能力所致。“但是事后我派人查过:洛奇山并没有成过亲,被他掳至帮内的女人,也从没帮他生下过一儿半女,所以他并没有后人。”
“消息来源?”“派人潜入囚禁黑旗帮余党的大牢探出来的!”
好不容易,想了个本以为有望的起头,不料还来不及深究,就已确定断线;齐风残冷的脸上,犹若又覆上了一层冰霜--坐在一旁的白纪羽,心中直呼不妙;起这么大火气,还真是生平头一遭耶,等会儿最好少惹他才好!
“靳老爷,记得您曾说过在事情发生了五、六年后,还曾听见黑旗帮的消息,这又是怎么回事呢?”见齐风已濒临抓狂的状态,白纪羽虽不甘愿,也只能自动和齐风对调角色,扮演起和平日形象不符的冷静思考者。
“那件事吗?”靳浩节想了想。“因为当时并无事发生,所以事隔多年,我也就没有太清楚的印象,不过当年这个消息是震威兄告知的,他应记得较清楚吧!”
一下子,众人的注意力全转到了齐震威的身上;面对着投集在自身的目光,齐震威面无表情地开了口。
“是的,当年我除了派人调查洛奇山有无后人之外,也一直密切注意着黑旗帮余党的动向。”齐震威顿了顿,眼神更加的深沉。“洛奇山一帮人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当年我年轻气盛挑了他的窝,还取了他的性命,我知道,他的帮众一定不会轻易饶过我。”齐震威说完,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听见他话中含有后悔之意的靳浩节
,也摇头叹息。
“所以您根据了当年交手的经验,自创出了‘因果恩仇掌’这套本门掌法,”
白纪羽小心翼翼地说。“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要防他的传人日后报复?”
“是的。”齐震威面露疲态。“都是因为当年造孽啊!”
“别这么说,爹。”齐风冽寒的神色稍缓。“是他们为害您在先,况且您并不是存心要取他性命的。”“不过我取他性命,夺他财产,这些都是事实。”
“但事已至此,无可挽回。”白纪羽说道。“况且这代表黑旗帮的神秘人,已连伤靳府两位无辜女眷,于情于理,也该扯平了吧!”
“说的是,爹,就请您先说明当年黑旗帮重现江湖的事,好让我们有追凶的头绪!”齐风不忍再见平日刚强的老父显出疲惫自责的模样,遂催促齐震威再说回主题。
“……事情过了五年多以后,我暗中派遣专为留意黑旗帮余党动向的一支人突然有了发现;当年罪刑较轻的一些小喽啰在刑满出狱后,居然又有人以黑旗帮帮主之名,悄悄地将他们聚合起来。不过那个领头之人非常狡猾,不但没有明示过新巢的地点,从头到尾也都未曾出过面,只是以一令牌为凭,命那些余党集合至登州附近的一个小渔村后,这些被召去的人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连我派去的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出海了?”齐风反应极快地回问。
“有可能,但我的人一直找不到他们在海上的落脚处,最后也只知道不久后福州沿海一带,突然窜起了一批头带黑巾的海盗,专门打劫过往的经商客船,手法滑溜、行动迅捷,令当地的官府头疼不已,多次派水师围剿,也查不出是躲在哪个岛屿。”齐震威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后又继续说到当时的情形。“不过在这帮海盗崛起时,我和浩节兄都没有受到过威胁或骚扰,所以并不以为意,只当这头带黑巾、时间顺序都只是个巧合,黑旗帮是真正在江湖上消失了!”
“这就未必,因为照目前的情形看来,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居然有人自称是黑旗帮的人,就代表黑旗帮并没有完全绝迹于江湖,还是有传人:而我大胆的假设那帮海盗就是黑旗帮的余党所组,所以才保留下了传人!”白纪羽条理分明的分析。
“很有可能。”齐风被挑起了兴趣。“所以呢?”
“根据少主的经验,和少主交过手、易容为乞儿的那名神秘男子,使得的确是被本门掌法封死的拳法。既然总镖头确定‘因果恩仇掌’的确是为破洛家拳法而生,那么就可以假设,这前来寻仇的乞儿不但为黑旗帮的传人,还很有可能是和洛奇山有直接关系的人。”白纪羽滔滔地说完了他的论点,好生喘了口大气后,才说出了结论。“所以,如果上述推论成立,这和洛奇山有极密切的关系、号令黑旗帮余党重聚的人,其目的就是要重整黑旗帮的财势人力——”白纪羽微笑了起来。
“好留待找出元凶后一报宿仇!”白纪羽明显地收住语锋,齐风了然地接完了话尾。“爹,知道那帮海盗后来的踪迹?”
“在他们神秘出现三年后,又神秘地宣告失踪,就像蒸发了一样,没人再有他们的消息。”
“这样……”白纪羽从一进了碧寒紫烟馆就没显过的招牌微笑,只昙花一现的维持了一会儿,就被齐震威的回答给打散了。“那不就又断了线索?”
“唉……”本来听着白纪羽和齐风的对话,觉着事情露出一线希望的靳浩节,在听到齐震威的回答后,也垂头丧气的重叹了一声。
秋阳被风从窗外送入了馆内,洋洋洒洒地在地上挥画出了一片一片的窗华,映亮了室里每张因束手无策而烦躁不善的脸。
“我想,刚才的讨论,立足点在于挖掘出复仇者的身分,知道他为何许人后,以其身分带出蛛丝马迹,据此而加以追捕。”像一世纪那么长的沉默后,齐风稳稳扬起的语调,让众人的精神恢复了不少。“主动攻击,对吧?”
“没错,因为不能再坐以待毙--别忘了,我们已经吃了两次闷亏了!”白纪羽应了声,其余二人则默然静听下文。
“不过,我们毫无头绪。”齐风似是想到了什么,回复了平日的冷静自信。
“你有什么建议?”知子莫若父,看着齐风的表情,齐震威知道儿子的心里一定有了主意。
“既然他从头到尾都有心将身分行踪瞒着我们,所以以前找不出答案,现在更不会找得出来。而他近日来在靳府已然失手两次,可以想见,被害的我们,最近一定对府里上下严加防范,他也不会笨到在近期内来自投罗网。”齐风缓慢但清楚的解释着自己的想法。“所以想尽快找到他,只有不按牌理出牌,反其道而行。”
“你是说……”白纪羽终于又有了笑的心情;他嗅出了有趣事的味道了!“以退为进,以守为攻?”
“他要公平,就给他公平!”齐风也陪白纪羽笑了笑,只不过这个笑容的温度比白纪羽的那个低得多了。
“齐公子想怎么做,我一定全力配合!”瞧出点热闹的靳浩节开了口,表示一定鼎力相助。
“谢谢!”齐风向靳浩节致了意,便转头向着齐震威说。“爹,我想动用各地分局的人马放出一个消息,可以吗?”
“当然,”齐震威点了点头。“不过,那消息是……”
“致黑旗帮帮主,九九重阳勉怀先人,靳齐两家将于当晚于靳府设宴,招待昨日故人!”
第七章
耗时半天的会议终于结束,却早已过了午膳时间,不得已,靳浩节只有吩咐下人将一些简单的点心,一份送至现由齐风和白纪羽合住的近月楼,一份送至因齐震威来临而由齐风让出的摘星楼,供因会议而错过了午餐的三人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