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第一眼见到他时,她还以为他是个谦冲儒雅的人,哼!她可真是错得离了谱,都怪他那虚弱的病体让她产生了误解。
现在她才知道,楚皓平是个表里不一的人,怎么会有那么蛇蝎心肠的男人呢?想起那天他朗声大笑的模样就叫她怒火陡升。
笑那么大声也不怕岔了气,真是的,一点都不像是体虚病弱的人嘛!
等等!
不太合常理喔!
这么一想她才觉得奇怪—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发现楚皓平不像外界谣传的那么虚弱,虽然称不上是生龙活虎,但也绝不是病入膏肓。
回想起她为他挡箭受伤时,他竟能一把抱起她,而且还脸不红气不喘。还有,被他搂抱在怀里时,她明显的感觉到他有着强健的体魄,那结实壮硕的胸肌分明是习武之人才会有的。
莫非……
思绪来回翻转,耿柔几乎快要推敲出事实的时候,催促的声音隔着屏风响起,适时打断她的疑惑,迫使她继续手上未完成的工作。
“少扬,热水准备好了吗?”
“哦,就快好了。”耿柔不耐烦地应了一声,报复性的将热水全数倒入桶中。
她咬牙切齿的低咒道:“哼!烫死你算了。”
她满意的看着冒出氤氲热气的浴桶,然后才虚假的堆高了笑容打屏风后头出来。
“爷,热水备好了,你可以沐浴了。”
嘿嘿!耿柔在心底贼笑了两声,她就不信这么滚烫的热水不会把他烫得脱了一层皮。
“嗯。”轻轻应了一声,楚皓平依旧埋首案前,没有起身的准备。
“爷?”她试探性的唤着他。“再不入浴水要变冷了,届时你若是又要我去提水,可是会把我给累死的。”
楚皓平放下手中的书,双手环胸,好奇的回视她。
“你好像很期待,有什么事情是你预期要发生的吗?”他一双鹰般锐利的眼眸可没错过她俏脸上的任何表情。
“怎么会呢?爷,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担心水冷了会害你染上风寒,我怕影响了爷的病情啊!”
不是她自夸,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她可是厉害得很,相信楚皓平一定瞧不出破绽。
他剑眉轻挑,“看不出你还挺关心我的。”
“哪里,我是你的贴身护卫,这是应该的。”
“是吗?那我可不能辜负了你的心意才行。”
楚皓平噙着浓浓的笑意,起身来到浴桶旁。
正当耿柔窃笑自己的计谋成功时,楚皓平说出了会让她头皮发麻的话。
“宽衣。”
“呃?”她不解的看着双手大张,兀自站在她面前的楚皓平。
“什么意思?”
“你不帮我宽衣,我要怎么入浴呢?”
“你是要我帮你……宽衣?”她嗫嚅得几乎不成音。
“要不然呢?”想整他?她还嫌太嫩了。
“你……你不能自己脱吗?”
他耸了耸肩,“我不会。”
“不会?!”拔尖的声音冲出耿柔的喉咙。“为什么不会?”
“从小到大我都不曾自己更衣过,这事向来是家仆做的。”
“我去叫临福大哥来。”
“他不在,我让他去市集里帮我跑腿。”
“那我去叫其他人来帮你。”谁都可以,就唯独她不行,非礼勿视啊!
“不必了,就你吧。”
“我……我……”
“怎么吞吞吐吐的,你有事瞒着我?”他幽暗的深瞳缓缓半眯,不留馀地的审视着她。
耿柔硬挤出一抹看似童叟无欺的笑容,“爷,怎么会呢?”
“那还不快动手?”
“是……”唉,她总算知道什么叫做弄巧成拙了。
知道已经没有拒绝的馀地,耿柔只能无奈的动手解开楚皓平身上的衣衫,然而每脱下一件,她俏脸上的红晕就加深了几许,柔若无骨的小手更是不受控制的抖动着。
脱到只剩贴身白衫时,楚皓平倏地箝住她颤抖的皓腕。
“你在慌什么?帮我宽衣有这么骇人吗?”
再继续装吧,看你还能撑多久?
“爷,我忘了将窗子关上,你等等,我这就去关,免得害你着了凉。”
耿柔逃难似的挣开他的箝握,一溜烟闪到屏风的另一头,提心吊胆的憋着气。
屏风后头传来衣服落地的窸窣声,然后是水花溅起的声音。
知道楚皓平已经入浴后,耿柔这才敢松懈的喘口气。
吓死人了!长这么大她从不曾看过男人不着寸缕的裸体,虽说方才帮楚皓平宽衣时,指尖所传来的触感可以清楚的知道,他的体格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壮硕结实,但是她可没兴趣一睹美男戏水的养眼画面。
害怕归害怕,她可没忘了要报仇一事,心绪稍稍平缓后,她试探性的问:“爷,水温如何?”
怪了,怎么没有预期中的咆哮怒骂?
“刚好。”
“刚好?”她疑惑不解的重复着。
不会吧?怎么会这样?她明明倒了八大桶滚烫的热水。
他怎么会不懂她那一点小心机呢?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你光是帮我宽衣就耗掉半个时辰,怎么这水还没变凉?少扬,我这才发现你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语毕,楚皓平那轻蔑的笑声清清楚楚的传入耿柔的耳里。
闻言,耿柔脸色不禁乍青乍白,精心策画的诡计居然被他四两拨千斤的闪避开来,她简直快气炸了。
好,没关系,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反正他们还得朝夕相处一阵子,她就不信整不到他。
◆◆◆
耿柔从来不知道贴身护卫是这么艰苦的一个工作,不但得负责保护主子的安全,还得兼任主子的随从仆役,更不知道原来富家公子哥都是这般糜烂颓废、娇生惯养。
居然说不会自己宽衣?
光是帮他打洗澡水,伺候他宽衣入浴就搞得她疲惫不堪、满身大汗,不但如此,她现在还得端着楚皓平的洗澡水去倒,这么一趟折腾下来,她早已累得气喘吁吁。
时值酷热的仲夏,身体的劳动加上高温的气候,耿柔只觉身体潮湿黏腻,天啊!她好想彻底的将身子清洗一番。
“少扬,你还在忙啊!辛苦了。”几个家丁从她身旁经过。
“咦,你们要上哪去?”
“在这座宅院的后侧,约莫一公里的距离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我们每天下工后都会去那儿冲凉,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呃,不了,你们去就好。”她指了指自己包裹着白布的手臂。“我手臂上的伤还碰不得水。”这当然是藉口。
竭力压抑欢声大叫的冲动,耿柔很忍耐的目送他们离去。
清澈冰凉的小溪是吧?
嘿嘿!开玩笑,她哪有错过的理由呢?
只不过不是现在,就算再怎么渴望净身,她也还不至于冲动到胡里胡涂的跟着去。
她会乖乖忍耐的,就等入夜后再行动吧。
◆◆◆
一抹身手不怎么俐落的黑影从楚府的后院翻墙而出,除了不小心踢翻了几株盆栽、踩破了几片瓦片之外,倒也没引起什么骚动。
这个娇小的黑影不是别人,她正是耿柔。
耿柔在确定楚皓平已然入睡之后—趁着夜色的遮掩,悄悄的溜出了楚府,目的地是楚府后侧的溪流。
正当耿柔暗自窃喜无人发现她的行踪时,临福那双精锐的利眸在她翻过矮墙时,如影随形的跟着她。
他臆测的果然没错,这个耿少扬真的不太对劲,当时在二夫人的房门外发现偷听者,他追出去后看到的那抹背影像极了耿少扬,今日再次在夜色中目睹耿少扬的背影后,他敢肯定是同一人。只是,耿少扬为何要偷听?他避人耳目溜出楚府又是为了什么?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