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琪只点点头,目光却刻意不看向他,手则握着小银匙不断地搅动咖啡,似想藉着这无意识的动作纾泄内心的激荡。
汤君明眷顾地看了她好 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似地直言问:“为什么躲着我?”
闻言,麦琪手中的动作悄然静止,抬眼直勾勾地望向他,但心绪却纷乱不已。良久,她才道:“我们都很明白为什么不是吗?”
汤君明又点燃一只烟,徐徐地抽着,仍定定的看着她,示意要她继续往下说。
麦琪低下头,心慌意乱地猛啜着咖啡,但觉令日的咖啡分外苦涩:她不想再和他玩躲迷藏的游戏了,立即下决心要将问题解决。
于是,她平稳着声音说:“我们都明白,在我们之间产生了一些不由自主的情愫┅┅”
汤君明吞吐烟雾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了,他没料到麦琪竟如此直接而坦白。或?c与她的职业有关吧!一切问题都必须切人核心,方能寻得主题。
麦琪不理会他的反应,迳自说下去,“所以我们不自觉的被对方吸引,但是却又因为我们太了解彼此的感情世界,所以我们只好压抑着自己心底的这份情。
“而那天的拥抱根本就是个错误,也许足酒精、也许是气氛、也许┅┅,总之这个错误让我们对彼此的情感都失去了控制,而渲泄不已。可是,我们根本不能地无法在一起,所以我必须逃开,这是唯一的一条路,不是吗?你应该比我明白的,对不对?”
汤君明只能心痛地点点头应和说:“是的,我明白。我们无论如何足不能在一起的。你有国栋,而我有骆夫,还有?c多的外在因素;如果我们自私地在一起,不仅会伤害到许多人,或许连我们自已都不会快乐!”
两人心灵相通的沉默着,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的机会了!
良久,汤君明沉声地问:“你放得掉吗?”
“我不知道,但我会尽量去努力。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尤其是国栋。我跟他相识相恋快十年了,而这十年来,我们两人所共同堆积的情感与回忆,是没有任何东西、任何人┅┅或者是一段可能会是刻骨铭心的感情所可以替代的。”麦琪眼眸琰琰,坚定的说。“我跟骆夫可能没法如你们那么辛运,尤其又经过这件事┅┅。”
“骆夫他┅┅他知道了吗?”麦琪不愿相信地问。
“他应该已经感觉到了。”
“这么说┅┅那晚,你们大吵一架就是为了┅┅”
汤君明坦白地点点头。
“天啊!”麦琪惊呼一声。“对不起!我无意 ”
“不关你的事。如果不是你,也可能是别人。”汤君明淡淡地说,他仍不愿使她感到有丝毫的负担与愧疚。
麦琪疑惑地看着他,不解他话语的意思。
“我看过医生,在我想吻你之后┅┅”
麦琪闻言,双颊不禁绯红。
汤君明微笑,继续说:“可能是双性恋,还不确定,得再做检查:所以┅┅。”
麦琪点点头,表示了解。随即又问:“有没有想过┅┅”她思索着该如何措辞。
“走回正途?”汤君明似看穿她的思绪,接下她的话语。
麦琪略微尴尬地笑笑。
“我不知道,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汤君明深吐一口烟。“也许,等我再遇到另一个能让我心动的女孩时,就会有答案了。”
“虽然,我不愿见你跟骆夫失和,但是我仍希望你们都能走回来,回到这个目前仍是被大多数人接受的世界之中。”麦琪衷心的说。
“我知道,我也希望。迷失了这么久,也该回家了。不过┅┅”他眼底闪过一抹促狭,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麦琪关心地问。
“不过当务之急,便是,得先将你自我心底深处拨去,然后才有位置容纳其他女孩啊!”
麦琪听出他话语的诙谐,心中大石霎时落下。虽然一时之间,她还无法将对他的情愫完全忘却:但既已与他坦开心怀,吐露真言之后,日后的情感定能升华为另一种无关爱恋的情谊 友情。
汤君明欣然看见麦琪纾怀的容颜,不免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他如果真爱她,便不该给予她任何的压力,更不该破坏她现有的幸福。不过,他却不知道也没有把握,自己对她的爱能收得回来吗?
@ ※ ※ ※
农历年正月初五。
一大清早,麦琪便与哥哥麦华一块送麦氏老夫妇至中正机场,两位老人家又欲回大陆向省亲拜年。
从机场返回台北时,麦琪便要麦华直接送她回小阁楼。
※ ※ ※
麦琪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将睡醒之际,蒙蒙腱拢似听到一阵嘈杂声。她略倾身细听,似从楼下院子传来,是他们回来了吗?
麦琪略觉身体不适,但仍强撑着身子起身,到浴室梳洗一番,略为清醒后,才走到窗台边。
冬阳暖烘烘的泼洒在大地,一扫前阵子的阴雨沉霾。花草林木迎着灿灿然的阳光,显得格外耀眼亮丽,呈现着蓬勃的生命力。
天气转晴了,人的心情仿佛也跟着开朗清明起来。
骆夫与汤君明及和他们同样有家归不得的好朋友,在小庭园里,举行着小型的餐会,一同庆祝新的一年的到来。
麦琪立在二礼的窗台边,透过玻璃窗俯看院子裹欢乐的人们。
一群被世俗道德不公平的隔绝于外的人,在小巧的庭园中,或坐、或卧、或闲谈,甚至有人就着音乐便跃舞了起来,在属于他们的天地中,优闲地享受着生命。
乐曲一换,骆夫与一名短发女子便拥舞起来。
居高临下的位置,西琪无法看清楚那女子的容颜,只觉得她非常削瘦,跳起舞来身轻如燕。
两人轻盈漫妙舞着纯熟的舞步于绿色草皮之上,女子着了一件连身白洋装,骆夫穿着白色薄毛衣,在亮晃晃的煦日下,像煞了两只在空中遨游翻飞的白蝴蝶,那么地快乐徜佯!
麦琪想,若是人生在世,亦也能如此优闲隔绝于尘事,那该有多好?
麦琪喟叹一声,转眼环视,看见汤君明正坐在临外边的角落处。
汤君明身旁的白色圆桌上,置着一杯杯红色的饮料。艳阳照耀下,红色显得分外刺眼。
汤君明若有所思地凝望着骆夫与那名女子翩 ,仍不住地抽烟。
暖暖的阳光下舞姿正曼妙,而他手中的烟雾却飘不散:麦琪忽觉得有些烦闷,破坏了好心情。
汤君明似觉有人在看他,突一抬头,望向麦琪伫立的窗台:麦琪连忙掉转眼眸,向后退了一步,立刻转身踱回房裹。
他知道她在看他。
她也知道他看到她了。
果然,才一会儿,便有人敲门了!
麦琪平稳着心情,走过去开门。
是汤君明。
“新年快乐!”麦琪一看见他,欲扫除方才的尴尬,连忙开口。
“新年快乐!”汤君明含笑答道。
“请进。”麦琪让开身子,让他进屋。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还有好多天假?”汤君明边说边走到沙发椅上坐下。
“你忘了,杂志杜、报杜是不休假的,而且有篇稿子要赶着上这期期刊,这儿比较安静,才能专心工作┅┅”话一出口,麦琪才觉似说错话微皱眉,一副懊恼样,但已来不及收回。
汤君明眸光含笑,“我们没吵到你吧?”
麦琪连忙摇头,尴尬地笑笑。
汤君明敛起笑容,沉望道:“我们当中有许多人都是有家却归不得的人,所以只好自己替自己庆祝又老了一岁。”说着,又掏出烟,点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