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比较忙。君明在吗?”
方华点点头,手朝上指指示意地说:“在拍照。”
闻言,麦琪沉吟半晌,才通:“那我不打扰他了,谢谢你。”麦琪说完便转身欲走。
“你不等一会儿?”方华忙唤住她。“他们已经拍一整天了,大概快忙完了,你
”
方华话未说完,汤君明已下楼来了,一看见着麦琪,连忙迎上前去。
“麦琪,你怎么跑来了?”
“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嗯,你先上楼等我,我忙完就上去,待会儿再谈。”
麦琪点头,便迳自朝楼上走去。
※ ※ ※
汤君明又接洽了几件Case,忙豁了好一阵子,才待告一段落,然后上楼。
他一推开办公室的门,便见麦琪凝神盯着墙上的两帧照片发呆。
“在想什么?”他出声唤回出神的她。
“没有。忙完了?”
“嗯。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不能等我晚上回去再谈吗?你不该这样乱跑的。”说着他便倒了杯水给麦琪,语气尽是担忧之意。
麦琪接过水,轻啜一口,微笑道“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找我什么事?”
“我┅┅我想请你替我拍照。”
“拍照?”
“嗯,下午我在家裹整理东西时,才发清b好像没有什么可以留给我的爱人,想想,也许照片是最有纪念性质的了。”
“没问题,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随时都有空,你忘了我现在是个闲人!”麦琪自嘲道。
“好,那我先请方华替你排时间,等确定日期,我再告诉你。”
“好。”麦琪低声回道,忽又幽幽地说:“最好快点!”
汤君明不解地望向她。
麦琪脸上浮现一抹苦涩的笑。“我想趁我现在样子还好,精神、容貌都还未憔悴前拍照,我想让他们记得健康的麦琪┅┅。”
汤君明走到她身旁,双手搭握上她的肩,才发觉她这些时日来的削瘦,益加心疼。“你在我们心中永远是最美的。”
“谢谢你。”
“你忘了我们之间是不可以用“谢”这个字的吗?”
麦琪微笑不语,盯看着墙上的照片,好奇地问:“这两张照片有什么特别的涵意吗?”
“嗯,好长的故事,想不想听?”
“如果你愿意说,我就勉强听罗!”
汤君明含笑,坐到她身旁。
“这张是小蝶。”他指着其中一帧略为削瘦的女子像。麦琪点点头,她见过她的。
“另外这张是我一个朋友的妹妹。”他指向另一帧照片。“有一年夏日,约莫是我退伍的那一年吧!太久了,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有一天,我跟我爸不知道为什么大吵了一架,那时年轻气盛,倔强地很,然后就离家出走了,漫无目地的晃荡到当兵时附近的山林中,在山谷裹的小旅店遇见她们的。”
“那时小蝶才20岁,小官才18岁,她们好巧不巧也都是离家出走才来到山谷中的。”
“为什么?”麦琪忍不住插嘴问道。
汤君明微笑,示意她稍安勿躁,且听他慢慢分解。“小蝶从小就学舞跳舞,当然地也热爱舞蹈,自然会憧憬将来的另一半也能与她有共适的兴趣一起致力舞蹈工作;谁知道,她的父母竟要她嫁给一个残废。”
听至此,麦琪不禁瞠目望向汤君明,但见汤君明仍一派沉稳地往下叙说。
“而这个残障者就是我的朋友,也就是小官的哥哥。她们两家本是世交,小蝶与小官哥哥的婚约是自幼双方家长订下的:但却没想到小官的哥哥在一次车祸中竟不幸地失去了双腿,但小蝶的父母仍坚持要履行当年的婚约,这对于将舞蹈视为生命的小蝶,无疑是沉重不堪的打击,于是小蝶在别无送择之下,就离家了。“而小官则是因为她哥哥车祸意外后,家里终日处在阴霾的气氛中,她实在受不了,只好离家透透气。
“没想到,我们三人就这么阴错阳差的巧遇在一起。在那幽静的山谷中,几乎是与世隔绝的过了将近一个夏天,也等于逃避了这尘世的繁扰一样。一个夏天,在那段日子里,我们彼此谈心,为彼此的困境寻求解决之道。。。。。“最后,我们三人终于决定共同回来面对问题。
“这两帧照片便是我当时替她们拍摄的,也可以说,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下定决心要从事摄影这一行。
“而从山谷回来后我收敛了脾气,与我父亲长谈之后,他终于答应让我学摄影,于是,我就到日本去念书了。而和小蝶再相遇,则是我从日本回来的第二年。至于小官,听她哥哥说,那年夏天之后,她便到英国去念书了。
“这两张照片,我一直保持着,直到我开了工作室,才将它们放大裱挂起来。”汤君明眸光闪亮,看着墙上的照片,犹沉溺于美好的回忆之中。
“好动人的故事,真像电影剧情。”麦琪不禁叹道。
“傻丫头,再动人的电影也都是假相,绝不及真实人生的璀璨丰富。”“真的有山中小旅店吗?”麦琪颇感兴趣。
“当然是其的,不然你以为我们都是背着帐蓬而离家出走吗?”汤君明笑道。
“在哪裹?”
“你想去?”
“嗯。”
“先卖个关子,有机会我再带你去。”
“一定?!”
“一定。”
两人相视而笑,意会地交流着不须言语的情感。
“这几天,你觉得精神怎么样?”汤君明忽问道。
“还好。”
“我想┅┅”
“怎么了?”
“我想,如果你觉得体力可以胜任的话,明天晚上我就开始替你拍照。”
“明天晚上?”
“我没问题,反正白天我也是闲着,可以睡觉。”
“那就这么决定了。”
※ ※ ※
自从麦琪生病后,汤君明已在不知不免中将心力转注于麦琪的身上,使得他与骆夫之间的关系逐渐改变。
“你该回去了。”谷小蝶对躺在沙发上的骆夫说。
“怎么?不欢迎我?”
“不是,我怎么敢不欢迎你,┅┅只是,我怕君明会担心。”
骆夫索性将眼睛闭上。“他现在才没空管我呢!他忙着照顾麦琪都来不及了。”
“喂,你这么说不公平。”谷小蝶有点生气道,“君明不是这种人。”
骆夫坐起身,叹口气,才缓声道:“我知道,也了解麦琪。其实找他很喜欢麦琪,我他很希望她能好起来。”谷小蝶坐至他身旁,安慰地握住他的手。“我能了解你的感受,但是你一直逃避他们也不是办法。”
“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办?现在我只要一面对君明,麦琪的影像便会忽地出现在我眼前,我根本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对待他、跟他相处,而我更不想伤害他、或是麦琪。”
“其实不是因为麦琪,而是因为她的病对不对?”谷小蝶一针见血地说。
骆夫闻言,立持抽回被她握着的手,起身走开,亦不答话。谷小蝶的话无疑地做一把利刃,在他的痛楚土又划上一刀。
谷小蝶并不理会他,迳自往下说:“麦琪的病,就像是一道无形的墙逐渐地堆砌在你踉君明之间,而且更使你意识到了,你跟君明之间强烈的不可能 ”
“别说了。”骆夫双手抱头,气恼地吼了谷小蝶一声,他着实不想面对这残酷的事实。他与君明初识时,为在一起所历经的重重困难,曾经以为这将会是两人感情的永久见证,却仍敌不过命运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谷小蝶终究于心不忍走上前,再次拉握住他的手,给他信心的沉稳口吻说:“麦琪的病,跟你们根本没有关系。但是如果,你一直无法克服这个心魔,那么就算你今天离开了君明,又找着另一份情感的寄托,也永远走不出这个阴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