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郢崴一回身,便望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他难得顽皮地在她眼前一挥,笑着道:“又在发呆!”
丁钰芬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眨也不眨的,在他坐下后,才幽幽一叹,“为什么现在才遇到你?”如果早点遇上他,也许她的人生会很不一样。
面对她的问句,他很难摆出严肃的脸孔回答,她脸上的忧伤让他心悸。“终究是相遇了,不是吗?”他温柔地道。
“终究是相遇了……”她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他不自觉流露的温柔再度温暖了她的心。
“是啊。”不忍见到她的感伤,也不习惯看上一刻才绽放着阳光般笑容的她,此刻变得如此脆弱。
“不会太晚吗?”她没有把握,希冀的目光紧锁住他,似乎只要他肯定地点头,她也就能说服自己。
“不会。”他坚定地望着她一笑。
他的语气与表情让她松了口气,紧绷的心也在刹那间松弛。
一切……都不会太晚……明知他根本不明白她心内翻转的思绪,明知他的答案在实质上一点意义也没有,但她就是安心了。
“人生不会永远黑暗的,你看,好吃的蛋饼来了,人生还是充满希望与快乐的啊。”他试着用轻快的语调让她开心,第一次发现自己也会逗人。
丁钰芬讶异地注视着他,呐呐地说不出一个字来。
“来罗!来罗!”亲切又大嗓门的老板端着蛋饼来到他们面前,原先是要摆在范郢崴面前,却见范郢崴用手示意是小姐点的。
“看不出来小姐能吃两个蛋饼哪!”
老板有朝气的声音,让丁钰芬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笑着道:“对啊!谁叫这蛋饼实在太好吃太好吃了!”
老板一听可乐了。“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她用力点头。
“小子,你女朋友很识货喔!”老板朝范郢崴肩上一拍,乐得哈哈大笑。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温温的小子也能交到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娃子,不错,啧,真不错!
“她不是……”他才想否认,却被老板的大嗓门给压了下去,
“我跟你说,你这男朋友个性可闷了,每回见他来买早餐都像个闷葫芦似的,我还担心他这种个性会交不到女朋友咧!想不到啊,他是惦惦吃三碗公的臭小子啊!”哈哈的大笑声伴随着说话声,老板开心地对丁钰芬喳呼。
“对啊!他这人就是这样!”她点头附和,好似认识他已久。
老板见遇到“知音”,赶忙又道:“不过这种男人好啊!比起那些油嘴滑舌的混小子,这闷小子看久了也挺好的。”
“对啊!”她又点头了,“我就是喜欢他这一点。”
“好!”老板拍了丁钰芬肩膀一记,“说得好!我欣赏你!”再转头对范郢崴笑着道:“想不到你这又闷又臭的小子,也会交到这么个坦率的女娃!我就说嘛,这小姐很‘识货”呢!”
范郢崴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凭老板的大嗓门,恐怕左邻右舍都知道他们是一对了。
“老板,一笼小笼包。”上门的客人将老板唤走,范郢崴才偷偷地松了口气,而这模样落进了丁钰芬眼底,她忍不住噗哧一笑。
“你还笑得出来?”他瞪她一眼。
“那老板很热情呢!真可爱。”她开心地吃起第二盘蛋饼。
面对她的愉悦,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要一想起她方才大剌剌地说:“我就是喜欢他这一点!”他的心就又热又痒的,让他没了头绪,话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嗯。”只能含糊地应了声。
“你干嘛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抬眼瞄他。
“有吗?”他尴尬地笑了笑,故作无事状。
“没有吗?”她追问。
“没有。”他一脸“我很确定”的回答。
“好吧。”她不理他,决定专心吃早餐。
望着她愉悦的容颜,他觉得她还是适合开心地笑着。
………………………………………………………………
抚着饱胀的肚子,丁钰芬心情十分的好。如果可以忘了一切,从这里重新开始,该有多好?她在心里想着。
“我们不要马上回去,好不好?”她突地仰头看他。
“你想去哪里?”察觉她想飞的心,他顺从她的渴望。
“四处走走逛逛也好,我对台北几乎是陌生的。”
丁钰芬在台中念大学,也在台中上班,来台北不过是这几个月的事。白天上班的日子让她无暇分心去认识台北,现在她决定闲晃一下,好好熟悉台北。
“要用走的?”他讶异地问。
“不然呢?你有车吗?”丁钰芬反问,付度着一个博士班的学生买车的可能。
“没有,只有机车。”母亲说要买辆车让他代步,他却以租处离学校甚近为由拒绝。他的家境不差,父亲虽然已经辞世,但生前经商留下不少财富,足够他和母亲优渥度日,只是他尽量不向母亲伸手拿钱。
毕竟房租、学费、生活开销,已让他觉得汗颜。他曾想找份家教兼差,但母亲极力反对,只要他好好念书,加上课业繁重,他也就没去赚钱了。
“那我们还是先走走吧!”丁钰芬把手伸进口袋里,觉得宽松的牛仔马裤很是轻便。
“这裤子你穿起来还是太大了。”瞧见她的动作,他忍不住道。
“幸好你很瘦,腰围虽然大了点,但系上皮带倒是勉强可以。只不过,你的短裤变成我及膝的马裤了。”她笑着弯身检视身下的马裤。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翻出这件裤子给她穿呢!
“这件T恤也太大了。”看着她身上松垮垮的T恤,他又挑剔了。
“对啊!”她抬眼一笑,“把我的好身材都遮住了。”
范郢崴闻言马上收回视线,惹得她放声大笑。
“你这人真的好别扭!”她发着牢骚。
“女孩子不要动不动就说些挑逗人的话。”他没望向她,只是低声叨念着。
“是是是,老古板。”她摇头晃脑的。她哪是爱说那些话,不过是爱看他尴尬的模样罢了。这男人真是好欺负。
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无法改正她的“坏习惯”这点,他显得有些无力。
“你看!”她伸出手,指向前方的宠物店。
“怎么了?”见她小跑步向前,范郢崴赶忙跟上。
“这是什么?”指着玻璃橱窗内的水族箱,丁钰芬好奇得几乎整张脸都贴了上去。
“水母。”他指了指旁边贴着的宣传海报。
“水母长这样?”她不信,“水母不是脚长长、头大大的,然后在水里抖啊抖的飘动着?”眼前的东西小小的,像香菇一样地卧在箱底广几乎是“多脚朝天”地躺着,跟她印象中的水母完全不同。
看着水族箱里可爱的小水母,他也觉得有趣极了。“这些是进口的水母,不是国内的。若没记错,它们是无毒的,与一般海里生长的水母种类不太一样。”他多少也吸收了些资讯,前一阵子养水母的风潮席卷全台,引起不小的话题。
“真的好可爱。”眨着水亮的明眸,丁钰芬惊喜地望着有着淡淡色彩的水母。
“嗯。”站于她身后,他赞同地附和。
“真的有人养水母吗?”她没有回首,专注地盯着那些水母看。
“嗯,但那是养不活的。”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
“为什么?”她惊讶地转身,几乎贴上他的胸膛。他们……何时靠得这么近?
因为她的猛一回身,他也惊觉两人的靠近,赶忙向后退了一步才道:“水母是海里的动物,在这样的淡水里怎么可能养得活?几天后就会夭折了。”这是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