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任雨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万一路上没有客栈呢?露宿吗?还是睡破庙?”
“露宿?”凤璇舞想了想,“我还没遇过,因为我回回都有客栈住。若没客栈住,也会有普通人家愿意收留我们一晚。不过……令狐存曦以前好像有睡过破庙,我听他提过,他还说,以前混得糟糕的时候,连破庙都找不着,只能随便捡个地方就躺下了。不过嫂子,你放心,表哥绝下会像他那样差劲的。”
“那是——”任雨洁哭笑不得的说着,但她心底却蓦地清明了,虽然大品官员差旅在外,是会受到各地官府的照料,但纵使如此,也无人能保证在穷乡僻壤时还能有屋儿住、有好东西吃。
而那令狐存曦只不过是九品,还天天被东贬西谪的,谁人都看不起他,他怎能让凤璇舞过上这样的日子?若非有心……
“你四季的衣裳呢?”
“令狐存曦会找裁缝来做。”
“量身不量?”
“不量,他随口说个尺码,裁缝就照做了,一做还做一大堆,好多没穿几次就丢在路上了,他那人可浪费了。”
“衣裳合身么?”
“还行啊!”凤璇舞随口回答着,“不过嫂子,表哥在外头不会缺衣裳吧?”
“是不缺……”
“璇舞姐姐、璇舞姐姐!那个芝麻宫找上门来了!”正当任雨洁还想开口时,靳华生的妹妹靳依依突然提着裙摆喘着气跑了过来,“正在花廊上跟大哥谈事儿呢!”
“他来干嘛?”乍听此话,凤璇舞心中又惊又喜,但不一会儿,眼神又黯了下来,“表哥理他做什么?”
“是不用理他,反正华生哥哥会打发他的,一个天天被贬的破九品芝麻官,谁会看在眼里啊!”靳依依点点头。
“其实——他也不是——”不知为何,听人这么数落令狐存曦,凤璇舞心里居然有点不是滋味,“我看看去!”
慌慌张张的拉起裙摆,凤璇舞压根儿不管后头靳依依的呼唤,迳自一个人躲到假山后,然后俏俏地盯着花廊上的两个人影。
但在见到令狐存曦的眼光突然往她的方向一扫后,她连忙躲入假山,不敢再探头,直到过了好一阵子,她才又探出头去;但花廊上,却再也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人呢?她蓦地一愣。
“璇舞妹子?哪去了?”就在此时,靳华生手里拎着个包袱,开始在花园里四处叫嚷着,“出来吧,没事了,他走了!”
“华生表哥!”凤璇舞由假山走出,然后装成若无其事般的迎向靳华生,“他来做什么?”
“没说。”靳华生耸耸肩,“就让我把这个包袱交给你。”
“给我?”凤璇舞纳闷的接过包袱,“他真的什么也没说?”
“是啊!”靳华生点点头,“这包袱我本来还不想收的,可他非让我交给你,我只好答应了。”
“非让你交给我……”凤璇舞皱起眉喃喃说着,然后道了一声谢后,立即拿起包袱就往自己房内走去,一等闭上了门,便急急忙忙的把包袱打开。
就见这包袱里,有几件她随身使用的物品,以及她每到各地便买了要送给三位娘亲的小饰物,而在其中,有一个不属于她的小黑布包。
瞪着小黑布包半晌后,凤璇舞缓缓将它拿起,然后轻轻的打开——
一副玲珑、精致的小耳坠无声的躺在黑布上,耳坠上的珍珠在烛光下散发着圆润的光芒,而这,正是她在市集里看得入迷、顺口胡扯说要送给自己妹子的那副。
只是如今,这副耳坠原先悬着挂勾的部份,换成了两个小磁石。
拿起了耳坠,拉开磁石,凤璇舞站在铜镜前,轻轻的将耳坠挂在自己耳上,看着那两颗圆润的珍珠,轻轻的在她颊旁晃动……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凤璇舞迷蒙着眼眸想着。
难道……突地,凤璇舞眼睛瞪得大大的,心里一沉,什么事也顾不得的拔腿狂奔起来,就见她的身影在靳府大宅中横冲直撞,最后绕过花园,向靳华生的房间跑去,“表哥!表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靳华生一听到那焦急的声音,立即由门内走出,“先别着急,有表哥在!”
“表哥,他剃胡子了么?”一把捉住靳华生的衣襟,凤璇舞急喘问道:“他剃胡子了么?”
“谁剃胡子了?”靳华生听得一头雾水,半晌后才明白凤璇舞问的是谁,“哦,你问的是他啊,是剃了,我还刚想说,真没想到,他长得还挺人模人样的!”
他要走了!竟说也不说一声就要走了!他不要她这个侍卫了!
眼前一面漆黑,凤璇舞的身子摇摇欲坠。
“璇舞!璇舞!”扶住凤璇舞摇摇晃晃的身子,靳华生脸色一变,“快来人啊!谁快去唤一下袁大夫,璇舞妹子不大对劲!”
“他要走了……”凤璇舞喃喃自语着,然后突一转身,挣扎着由靳华生怀里跑离后,便拚命地往自己的房里奔去,最后,“碰”一声将房门紧紧锁住。
“璇舞,你别吓表哥啊!”一见这反常的情形,靳华生立即叫来了家中的所有女眷,一起赶到凤璇舞门前不断地敲着门。
“璇舞妹子,你别吓表嫂啊!”
“璇舞姐姐开开门啊!”
不论外头的人怎么叫,凤璇舞就是不开门。不知究竟发生什么事的靳家一行人,只好一个个在外头焦急的团团转,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华生,你快撞进去啊,万一璇舞妹子发生什么事,怎么得了啊!”任雨洁眼中含着泪,不断捶着靳华生的背。
“唉啊,对!我怎么忘了!”一经提醒,靳华生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然后退了几步,准备用力往门上撞去。
但还没等他撞去,门却自动开了,就见一身黑衣劲装打扮的凤璇舞静静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璇舞,你这是……”望着凤璇舞一身男装,还有脸上的胎痕及伤疤,靳华生愣愣的站在原地,“你这是……”
“我要走了,表哥。”凤璇舞望向所有人,眼中有着淡淡的坚决,“我是他的侍卫,不管他是几品,我都得保护他。”
“他说了什么了?璇舞你放心,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必回去……”一听到这话,靳华生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我已经找好一个兄弟,让他给皇上上个摺子,马上就能递上去。你只要再等几天,一切都会没事的。”
“谢谢你,表哥,还有大家,我在这里真的很快乐……”凤璇舞低下头去,“可是我必须保护他,他一个人,什么武功也不会,万一别人欺负他……”
望着凤璇舞的模样,靳华生本还想说话,但尚未开口,却有人扯着他的衣袖,他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妻子竞眼中含泪,声音哑哑的在他身旁低语:“让璇舞走吧,你这二楞子,难道你都没想过么?四年了,他们究竟是谁在保护谁?令狐存曦当真是个傻子么?这么四年的朝夕相处,会什么都没有发现么……”
听了妻子的话,靳华生愣了一愣,然后抬头望着凤璇舞眼中的焦急与失落,心中这才恍然大悟,“来人,备马!最快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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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日出追到了日落,由日落追到了天明,三天了,凤璇舞像疯子似的到处找寻着令狐存曦的身影。每到一处客栈,她便进去问:每到一处破庙,她就进去找:可是,他竟就像平空在人世间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半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