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林有着极深的愧疚。
七年前离开“冷风堡”,雨儿辗转又回到了长安城,耳闻父亲的债务似已还尽,她
固然觉得安心,却没有回家去。
主要是因大了肚子,那时已届临盆,她不愿丢尽唐家的脸,便住进了大杂院中。
不久之后,她生下了个女儿,在几经挣扎后,仍让女儿姓了南宫,起名寒泉……想
至此忍不住要叹气,她真的十分不会取名字……当年,她没有答应平林的求婚,只愿与
他以兄妹相称。她是个痴傻的人,身心早已遗失在南宫冷身上,给不了别人了。
她很感激平林数年来的陪伴,也明白他从未死心,但……他要的东西,她无法给。
“真是,娘!他在喜欢你呢!”扁扁嘴,俗话说“射人先射马”,小寒泉觉得自己
正是那匹马。
“娘知道,可是娘只爱爹,真的无法回报平大哥……”轻叹道,女儿的人小鬼大她
已习以为常。
“泉儿的爹是谁?平叔总说他不是好人,老在欺侮你。”皱着小脸询问,她好想有
个爹。
每回节庆热闹的时候,她好想坐在爹的肩头逛,才不会在人群中被挤得像片薄面饼
,可怜凄凉的她。
虽然平林不断想讨好她,不知为什么她对他就是亲不起来,老觉得不搭轧。
“他只是没耐性了些,不懂体贴人……他有他的苦衷,娘是了解的。”想起南宫冷
,她的心仍是酸酸甜甜的,又带些吞不下的苦涩。
这也和南宫冷一模一样,固执、自以为是的叫人生气!但包着母亲美丽外貌的小寒
泉,却令人气不起来,只能摸摸鼻子,自认倒霉了。
“平大哥,泉儿是小孩子任性,你别大放在心上。”温柔地安慰着,两人并肩缓步
而行。
“那你呢?”深情地睇她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摇了摇螓首,雨儿温柔而坚定道:“对不住,平大哥。你还是去觅个好姑娘,别将
大好年岁浪费在雨儿这样的人身上了。”
“七年了,你还是忘不了!”他忍不住扬高了音量,满满的不甘心。
凭什么南宫冷没有任何努力,便轻易地得到他一生最想要的东西?
“他一向对你不好!”用力强调出事实,他不放弃说服雨儿。
“平大哥,感情是由不得人的。”很轻很淡地丢下话,她加快脚步离去……万般皆
不由人。七年了,她也看开啦!
只是,有时仍不自觉想起南宫冷,不知他有几个孩子了?是否会偶尔想起唐雨儿这
个傻气的女人?
???很好!十分十分之好!好到令人想狂吼咆哮!
望着马蹄下又烂又脏的糕儿,小寒泉气得浑身颤抖。
“小女娃儿,你没事吧!”急忙跳下马背的某人,很担心地拍着她询问。
摇摇头,她垂着首掩去神情,小口一张一合地无声咆哮:没长眼睛啊!我要有事还
会站在这儿同你说话吗?!
“下回别莽莽撞撞地冲上街,很危险的。”拍拍小寒泉抖动更剧的双肩,以为她被
吓着了。
危险!那就别在市街上放马乱跑呀!继续无声咆哮,她巴不得一拳就打扁这没神经
的人。
“回来,别误了行程。”突然,悦耳却过度冷漠的声音居高临下的传来,更加炽了
小寒泉的怒火。
“是!小女娃,下回留心点儿。”交代着,他翻身上马。
“还我糕儿!”忍无可忍,她抬起头吼得风云变色。
那该死的“凶手”自始至终都骑在马上,这时她总算看见了他的长相……很好!她
记住了!
男子有张英俊的面孔,气息是不驯而冷漠孤傲的,还带点儿邪气。黝黑的肌肤是小
寒泉少见的,像被火烤过似,有种她搞不清楚的感觉。
“什么糕儿?”男子连眉毛也不动一下,冷冷地嗤哼了句。
“枣儿糕!你踩烂了!还给我!”小寒泉压根不对他的冷漠而畏惧,漂亮的眸狠狠
瞪着男人。
“打发掉。”烦厌地一挥手,男子策马便走。
“站住!你那什么狗眼看人低的姿态!怎么不道歉!”那知小寒泉硬是拗上了,大
张双臂挡在他马前,也不怕被踩死。
连忙勒住马步,男人蹙着剑眉,开口便是一阵咆哮:“你玩命吗!小小年纪就想见
阎王不成!”
“谁要你不赔我糕儿……”被男子一吼,小寒泉不知怎么便心生委屈,小嘴一扁便
要哭了。
“不许哭!”烦躁地又是一吼。
小寒泉立即泪如雨下,抽抽咽咽地指控:“你干嘛凶我!分明就是你不对呀!”
一拨黑发,他不知中了什么邪竟下马,一把搂起小寒泉,温柔地拍抚她抖动的背脊
。
先是一呆,小寒泉便搂住他的颈子,哭得更加肝肠寸断、风云变色,哭得男子面色
青一阵白一阵,耐性逼近爆发边缘。
“够了!不许再哭!”耐性告罄,他暴出怒吼,吓得小寒泉噤声。
仰起梨花带泪的小脸,她又开始呜咽:“你又凶人家……我的糕儿……哇——”
用力搂住他的颈子,她整张小脸都埋在他肩窝上,哭得哀恸不已。
彻底被打败,他实是无法对怀中哭哭吵吵的小女娃儿生气,只得搂着她走进最近的
酒楼里——她要糕儿,他就给吧!
“老天……”骑在马背上的十来健旅,全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张大了嘴。
他们没看错吧!主子竟对那凶巴巴的泼辣小女娃如此宽容?!
一时间,他们均没想到要跟上前,全一尊尊地杵在大街中央,呆得像石像。
直到被放在椅上,小寒泉才眨眨眼,眨去雾的水气,直勾勾地瞅望男子。
“你在做啥?”好奇地眨巴双眼,她第一次进酒楼呢!还是坐在雅座上呢!
摆设好漂亮呢!真想带娘一起来。
“瞧你新奇的,没见过这种排场?”不自觉宠溺,他拧了拧她的俏鼻。
“我住大杂院啊!哪来的闲钱!”皱皱小鼻老气横秋地道,一边跳下椅子,大大方
方爬上他膝头,坐得理所当然。
“你家有些什么人?”忍不住好奇,他越看小寒泉越觉似曾相识。
“我,我娘和平叔。”顿了下,她补上一句。“我不喜欢平叔,他总在说爹的坏话
。”
“你爹过世了?”
摇头否认,小寒泉毫无防备道:“我没见过爹,娘说爹有苦衷不能要我,所以娘走
了。”
男人突地浑身一震,专注地凝视小寒泉的面孔……莫怪他觉得似曾相识,这张面孔
几乎和雨儿像了八、九分,那张他朝思暮想的丽颜、他魂牵梦萦了七年的人儿……“你
娘闺名叫唐雨儿吗?”他小心翼翼地确认,深怕期待又落空了。
“咦?你怎么知道?!”眨眨眼,小寒泉惊奇地问道。
深深吸了几口气,他才缓缓道:“因为,我是你爹。”
他肯定她是他南宫冷的女儿,不止外貌似雨儿,也因那性子气质与他一模一样。
“什么?!”惊呼声,若不是被南宫冷抱住,小寒泉肯定会弹出屋顶去。
“如果你娘是“那个”唐雨儿,你便是我亲生女儿。”不介意再说一回,他搂紧怀
中娇小柔软的身子,莫名的感动。“你姓南宫?”见他点头,小寒泉呆了半晌,才又突
然如大梦初醒,劈头质问:“你为什么不要我!”
“不是“你”,要叫“爹”。”严肃地纠正道,他很期待听她软软的童音叫他“爹
”。
扁扁嘴,她扮个鬼脸道。“哪有人半路认爹呀!万一我娘不是你那个雨儿,我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