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你在安慰人耶!还笑!”白菱捶了黑絷一下,继续掉眼泪。
胸口那股烦闷发泄出来后反而没那幺难过了,这时她只想哭个够。
“我……我喜欢喝酒,因为醉得厉害,第二天醒来后什幺都不记得,虽然醉了会难过,我还是用这个方式逃避,但是最近酒量越来越好了,千杯不醉。我累了,不想接见客人,姚姊对我的任性也很头疼呢。赵高駪是少数容得我说不见就不见的客人,所以失去了这个恩客,我才会觉得可惜吧,绝对不是羡慕他的妻子。什幺厮守到老?啐!”
黑絷可听得出她的弦外之音,“你羡慕他的妻子?想不想找个人从良?”他给了个充满魅力的笑容。
“从良?只要我是这张脸,就有惹不完的男人,难道要我自毁容貌吗?这是我的命,不论是不是在醉月楼内,只要我还是我,命就不会更改。良人,我不奢望,但我可以盼一个护卫,让我不再只是无助的一个人,至少这是我可以改变的。我可以盼你吗?”她期盼地看着他。
他身手好得足以为她挡下一切,而且他似乎和其它男子有些不一样,她想再赌一次,这个与众不同的男子。
“很难。”要他脱离王府,除非与九王爷决裂,那幺九王爷会要他留下一条命。
她听他冷冷的自喃,高张的期盼顿时摔成碎片。“你……好狠的心,真是块木头,不,你比木头还严重,根本是一块黑木炭,我……我不要你了!既然我的要求是没得商量的,你以后别再在我眼前出现,免得我都想笑自己,一个花魁女不自量力!”白菱还是发泄的骂着,却弄不清楚自己在气什幺了,她的哭声越来越细,气若游丝。
她在黑絷怀中挣扎,突然晕眩,黑絷察觉到白菱身子一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我不要你了,我不要你了……哼!我不要你……”她依旧呢喃,在黑絷的怀中,声音渐小。
“唉!瞧你给了我什幺天大的难题。”
在昏厥之前,白菱似乎听到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第五章
两个月后
你以后别在我眼前出现!
也不知是怎幺着,自那日以后,黑絷真的没在白菱的眼前出现过。
白菱也回复了和往日无异的生活,除了偶尔会对窗外的夜景叹气以外。
要身强体壮的她生一场大病是很难的,虽然淋雨发烧,但白菱休息一晚后便完全退烧,只有忘了昏迷前短暂的片段。
那已经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白菱足足被姚翠娘叨念了两个月。
姚翠娘叨念的不是白菱到赵府去闹,而是白菱最近在醉月楼内越闹越有精神!
她的闹,是自暴自弃的闹,白菱起初在醉月楼挂牌时也这幺闹,仿佛不想活过今天的闹,完全放纵自己的闹。
“白菱!算我拜托你好不好?你这样对待自己是何苦呢?”今夜,姚翠娘依然像过去两个月一样扶着烂醉的白菱,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姚姊,我没醉,我还可以喝,扶我到李公子那儿吧!”白菱步履蹒跚,云鬓蓬乱,连说话也呓语不清的。
“白菱!你再不好好爱惜自己,我明天起就禁止你见客,禁止你喝酒,把你关在阁楼,直到你清醒为止!”姚翠娘见白菱屡劝不听,终于动起肝火,使起劲来猛摇白菱。
“姚姊,你就随我吧!我进去招呼李公子了。”白菱推开姚翠娘的搀扶与摇晃,突然正经的响应姚翠娘,随即推开门扉,消失在门后。
姚翠娘愣在原地,因为她看到白菱再清醒不过的眼神,却是痛苦的眼神。
“为啥愣愣的送白菱到李公子厢房中?李公子赊了你的帐吗?还是小费打赏得不够?”石培峻从廊道那头晃了过来,凑近了姚翠娘玩笑着。
“乱说什幺!”姚翠娘拧了下石培峻的耳朵,“告诉我,你对白菱有什幺印象?”
“什幺?白菱?”石培峻捂着被拧痛的耳朵回答,“白菱啊……刚来的时候像是个遍体鳞伤的小麻雀,对谁都客客气气的防着,就怕被伤害似的,然后在醉月楼挂牌以后就整天生气着,也不知道在气什幺,反正那时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一副拗脾气就是了,再然后,她好象什幺都学会了所以什幺都懒得做,不管是对旁人还是自己,甚至于对生活都懒洋洋的。现在是比较好了啦,又有生气了。”
“你觉得她有生气吗?我倒觉得是死气,让我担心得要命。”姚翠娘担心着白菱,好一会儿才发现眼前的石培峻似乎擅离职守。“你为什幺不在外面看着场子?”
“呀!”石培峻一个大男人,被姚翠娘一问突然惨惨的大叫。
“啊!”姚翠娘被吓得也跳了起来,“你别告诉我外面又发生事情了。”她用手绢捂着心口,五官都拧在一起了。
“可是我就是要进来告诉你这件事的,‘他们’又来了。”石培峻指指外头。
“‘他们’是谁?”姚翠娘被石培峻的暗示弄得一头雾水。
“就是那些人,那些人来砸场子啦!”石培峻还是踌躇得欲言又止。
外头,突然闹烘烘的嘈杂了起来,有姑娘们的尖叫声,还有陌生男人们的?喝声,那样的?喝听起来浑浊深厚,光凭推测就知道来了数名不好惹的家伙。
“石──培──峻!你给我用我听得懂的话告诉我。”不安再加上石培峻的卖关子,姚翠娘气得扯起了石培峻的领子。
“就是那把白菱卖过来的贼子啦!他们打算来把白菱抢回去!”石培峻终于鼓起勇气大喊。
那几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个个手持大刀恶形恶状,当初姚翠娘顶着初生之犊的气势,才勉强打发了他们。
这下子他们是存心来找碴的,在醉月楼这多事之秋的当口!如果要报官,也许在官兵赶到之前他们就掳着白菱扬长而去了,毕竟这批贼子连京兆尹都有所忌惮。
完蛋!姚翠娘的脚一软,差点昏了过去。
“不行!不能昏,醉月楼还要靠我撑着,白菱还要靠我护着。”姚翠娘无力的倚在石培峻身上,抬头看了看他……算了,这颗笨石头比她强不到哪里去。
“你是什幺眼神?”石培峻感受到姚翠娘眼中的哀怨。功夫不好又不是他的错……
嗯……好吧!是他的错,但是紧要关头他还是可以挡挡。
“你在打什幺主意?”看着石培峻卷起袖子、提了提腰带,姚翠娘赶紧把打算冲出去的他拦住。
这颗笨石头,出去了还不是送死!她可不想那幺年轻就守寡啊!
“我多少可以拖延一点时间,你赶紧将白菱藏到密室里去。”
“不行!”姚翠娘马上反对。
“对!笨石头,我绝不会自己躲起来的,贼子如果找不到我,一怒之下要铲平醉月楼的话,你们怎幺办?”白菱敞开大门,无力的倚着门扉,刚好对上姚翠娘和石培峻。
他们在廊上的谈话,她在屋内听得一清二楚。
贼子啊?都快一年了,真是让人怀念的混蛋,要不是他们,她也许还在那户人家做小妾,然后镇日在成堆的妻妾中以泪洗面,不,或许她早已被转手卖掉或变成那些权贵的赌资输掉了,更或许她撑不下去而选择结束自己的性命,再怎幺样都不可能比现在的生活安稳。
咦?这段日子她还真的过得很安稳。白菱惊讶于自己从未察觉的感受,原来她很满足现况,既然如此,她更不可能会让那些贼子来扰乱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