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亭,你不要脸!”随着惊骂声,她飞快一踢,正中他的下巴。
听到这一句话,江离亭习惯地摸摸脸,“我的脸还在啊!哎哟!好痛!”
他又揉一揉下巴,“脸歪了。”
盈儿将脚缩到床上,眼里滚着惊吓的泪珠,“你敢过来,我再踢你!”
江离亭起身,竟又往前靠近,“盈儿妹妹依然力大无穷,看来我注定被你欺负了。”
“你不要过来!”盈儿缩进喜床的角落,颤抖着,“我……我会杀人。”
“哇!好凶恶的小娘子,我死了可就没人保护你了。”
“我不要你这种保护!”盈儿哭道:“江离亭,你卑鄙下流,毁我清白,可恶!可恨!江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老的小的全是大坏蛋!为什么云中飞不来杀死你们全家?他早就该杀你们了!你们全部死掉,爹和我也不用再受气了!”她越哭越大声,顺手丢出一个枕头。
江离亭接住了,轻叹道:“你就那么讨厌我?想我死?”
“对!你江离亭下十八层地狱,你爹到第十九层,你大哥下到第八十层!”
江离亭吁了一口气,“还好,我不是最坏的坏人,以后比较好超生。”
“你最好转世当猪!”她又抛出一个枕头。
“不要摔了,这绣花枕软绵绵地,挺好睡的,来,还你一个。”江离亭放回一个枕头,手上仍抱着一个。
盈儿握紧拳头,神态紧张,心想他若敢上床,她就和他拚命。
“我怕了你!”江离亭摇头失笑,“我还要我的小命哩!不过,今夜我们总得做做样子,我到外房睡,明天起我就会回梨香院的幽竹居,以后你一个人睡,不要害怕喔!”
盈儿的手放松了,但仍戒备地盯住他。
他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盈儿,你放心,我会遵守诺言。”
-句话,彻底瓦解她所有的防备,她紧绷的神经完全松懈。江离亭坏是坏,却从来没有骗过她,虽然他刚刚偷亲她……
她被他偷亲过几次了?小时候的算不算?恐怕不下几百次了。
当夜,江离亭在外间打鼾,盈儿辗转反侧,脚掌似乎还有点麻痒,于是她弓身弯脚,以手轻抚他亲过的地方。
摸着摸着,心底涌上一股暖意,她终于安稳地睡着了。
好梦正酣,盈儿被用力摇醒,“盈儿妹妹,醒醒,快要睡成大懒猪了。”
盈儿跳起身,“江离亭,你做什么?乘机非礼我啊?”
“去见我娘啦!她还要带你去拜见其他六个夫人。”
“你家好麻烦喔!”盈儿抱住被子不放。她已经两个月没睡好了,还想再睡。
“我家的规矩啦!江家人口众多,见面总要打个招呼,所以要先拜会认识一下,此外,我还有十二个未嫁的姊妹,六个哥哥共二十八名妻妾,四十五名孙子女,你也要认识认识。你加加看,我们江家一共有几个人?”
“江离亭!”盈儿一下子清醒了,“不必考我计算,反正我不是你家的人。咦?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江离亭扬了扬手上的白巾,“也是我家的规矩啦!你不用管。”
盈儿已看到白巾上的血红斑点,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没好气地道:“不知道哪只可怜的鸡鸭,拿来当我的替身。”
“是一只鹿。”
“江离亭,我姓陆,你就找一只鹿,那我也会去找几段‘姜’,剁个烂碎。”
“姜爆山鹿,好吃。”江离亭笑着退开数步,“快起床梳妆打扮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衣衫不整的模样呢!”
果不其然,一颗枕头飞了出来,就听到盈儿气呼呼地,“江离亭,你给我出去,你要是敢碰我,我就天天剁姜,再塞到你的嘴巴里。”
江离亭抱住枕头,心里稍感安慰,总算看到盈儿恢复本性了。会哭的盈儿还真不像她,会和他斗嘴皮子的盈儿,才是真正的盈儿。
两人来到七姨娘房里,还没行礼喊娘,七姨娘就一迳地叫着,“离亭,你大哥出事了!”
盈儿喜道:“那头猪死了吗?”
七姨娘高兴地拉着盈儿的手。总算找到同仇敌忾的知音了,踹倒老大一直是她的心愿,说不定她的离亭儿就能接掌船队产业。可她一叹,“可惜他没死,是他沉了一艘船。”
江离亭大叫,“船沉了,爹岂不心痛死了?盈儿,一艘货船造价多少啊?”
盈儿笑逐颜开,“基本造价是五千两,还不包括维修,添什么机关、装火炮的!而且船沉了,船夫不必上工,巨浪帮还是得照契约付工钱,如果船上有货,那就更惨。呵呵!这次巨浪帮亏大了。”
好不容易,盈儿终于又笑了!江离亭心中一热,只要她开心,他愿意做任何事。
七姨娘道:“听说是有一批货,就是桑天凉大人的家当啊!”
江离亭道:“桑天凉?他最近告老还乡,贪污三十年的家当可不少,他怎么上了大哥这艘船?”
盈儿道:“你大哥垄断船运,又和官府来往密切。照往例,大概又是免费托运。哈!谁教桑天凉贪小便宜,省了船费,赔了家当。”
七姨娘继续搬出她所听来的消息,“老大已经派出人手打捞,也许还能捞出珠宝骨董,可是一些字画、银票、契据,八成完蛋了。”
江离亭疑道:“没风没雨的,怎么会沉船?”
“是云中飞啦!”
盈儿眼睛条然转亮,她兴奋地拉住七姨娘,“是云中飞?是他?”
“对呀!听说最后沉下的旗杆上画着一朵云,好多人都看到了。”七姨也好兴奋,原来媳妇跟她英雌所见略同。
“痛快!一箭双雕!”盈儿兴高采烈地。总算,云中飞知道江万金是个恶人,帮她出一口气了。
江离亭神色凝重,“娘,你从哪儿听来的?”
“是小春,她一早就在厨房听到消息,现在又去打听后续发展,哎——她回来了。”
丫鬟小春蹦蹦跳跳的进来,三个女人立即围成一圈,只听见小春吱喳地道:“桑天凉要大少爷赔钱,吵到巨浪帮总舵,老爷托病,躲在五夫人那里……”
七姨娘哼了一声,“原来跑到她那儿了!”
江离亭插嘴道:“娘,我得去总坛看一看,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盈儿白他一眼,“去捞只花瓶吧!”
七姨娘赞叹着,“这孩子为了巨浪帮,实在太辛苦了,可恨他老爹只给他一间梨香院。小春,还有呢?”
三个女人又开始热烈讨论,言语间尽是云中飞,表情口气充满无限崇敬,六只眼睛同时散发迷幻的光芒。
江离亭掩门离去,见外头无人,忍不住张大嘴,抑声大笑,再快步向巨浪帮总舵而去。
盈儿又回去梨香院教算术,但她不再去帐房,算算日子,等教完除法运算,让姑娘们懂得简单的算术,她也该离开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陆家远走高飞后,江离亭如何向他爹交代?
算了!盈儿踢着石头。江离亭欺负她太多年,是该他弥补亏欠的时候了。
***
盈儿下午留在梨香院帮浮香、疏影作功课,顺便教她们认字,后来天晚了,梨香院忙了起来,没有人帮她找轿夫,她只好只身回去江府。
轿夫是江离亭为她安排的,怕她一个人独行,路途中会发生意外。
怕什么?江万金为了沉船事件弄得灰头土脸,怎还会记得她?
绕过梨香院侧门,蓦地从黑暗墙处冒出一个人,使劲抱住盈儿,“小辣椒,终于让我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