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地藏三国,难道你要袖手旁观?”牧瑞迟不但说得理所当然,还紧咬着他曾说过的话不放,“是你亲口对石中玉说过,九原国这仇,地藏定会报!”
马秋堂不疾不徐地提醒他,“所谓的地藏,并非单指黄泉国。”同情归同情,身为一国之主,他可不能不考虑到现实层面。
听懂了他在文字游戏上的推托之词,牧瑞迟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晴不定。
不想太过直接刺伤他的马秋堂,勉强捺着性子向他解释。
“眼下若对帝国动兵,对地藏极为不利,他日就算要出兵,也得等地藏两国协调好兵力,并与天宫三山、海道三岛同时出兵,才可能有胜算。”在三道互不团结的情况下,贸然出兵怎有可能撼动帝国半分?要是帝国不愿再放神子一条生路大举兴兵,只怕三道迟早会被四域将军分别击破,到时世上再无神子。
“你的意思是你还要继续拖下去?”迟迟得不到一个想听的答案,牧瑞迟虽有点受伤,但仍骄傲地不肯轻易放弃。
“我的意思是……”
不待他把话说完,牧瑞迟截过话,嘲讽的眼神里暗藏着不屑。
“到头来,地藏冥王也不过只是个会在表面上说堂皇话,但骨子里却是个畏事的人。”
“喂!”隐忍许久的药王,火大地挽起两袖。
马秋堂一掌拦下欲上前的药王,冷冷地回眸看向牧瑞迟。
“倘若此刻黄泉国单独出兵,难保不会沦为另一个帝国铁骑下的祭品,说得更明白点,我黄泉国没必要为你冒这个风险。”一个西域将军孔雀,多年来就将地藏三国压得死死不能动弹半分了,更何况是在少了一个九原国的情况下要他向孔雀宣战,助人是可以,但没必要不自量力的为了个外人而赔上自己的家国,他可没兴趣成为下一个牧瑞迟。
“你想出尔反尔?”牧瑞迟的眼中仿佛喷出一蓬火,再也忍不住地将质问大声扔至他脸上。
“别太得寸进尺了……”听不下去的药王忍不住插话。“王上之所以收留你,是因为看在同是地藏人的份上,谁说收留你就得替你报仇?要报仇不会自个儿去呀?干啥硬要别人去替你送死?我们是欠过你不成?”莫名其妙,老是强迫别人必须施舍同情,他们就算是再有善心,也都被他的贪婪给磨光了。
像遭说中了心事般,牧瑞迟脸色顿时显得一青一白,没想到他们竟连点颜面都下留给他,还将他说得像是个无赖般。他用力瞪看着马秋堂,但马秋堂却沉着声不发一语,像是在承认自家表哥替他说出了一直没说出口的话般。
“你也这么想?”他僵直地看着马秋堂。
“别再滥用你的悲剧,我没必要受你指使。”马秋堂索性放弃台面上的伪相,不再同牧瑞迟客气。
千愁万恨顿时涌向牧瑞迟的心头,不只是为自己亡国后的落魄,更为在他人屋檐下早已荡然无存的尊严,他无法克制地抖索着唇,百孔千疮的自尊似被踩了一地,看着他们像在指控他不懂得知恩图报,反而还想勒索他们的目光,梗在他喉间的一口气令他怎么也咽不下,不愿再受此欺陵的他当下将脸一板,紧握着拳心离开这两个令他难堪的人的面前。
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药王比他还来得更没好气。
“搞什么……”干嘛瞪人瞪得像在诅咒一样?都说过又没欠他了,早知道就劝表弟别多事收留他,省得惹了一屁股的麻烦还得受气。
“算了,现下他什么都听不进耳的。”马秋堂倒是可以理解以往高高在上的他,此刻那种被迫得看人脸色的心情。
药王搔了搔发,“你猜他会不会死心?”
“他下一步就会去鬼伯国找段重楼。”地藏三国中,有兵有权的还有一人。
“段重楼会答应他出兵吗?”
马秋堂冷冷低哼,“那小子可不会同情他。”比他现实的段重楼哪会有什么善心?当初九原国遭灭时,若不是段重楼不愿接收九原国的遗民,牧瑞迟哪会被推到他这来?
“最好是如此——”药王说了一半即遭身后来通报的干竺给打断,他在听完干竺所禀报之事绖,顿时将两眉拢得紧紧的。
“怎么了?”
药王不情不愿地开口,“长老们请你过去一趟。”
马秋堂转眼想了想,虽然药王没有明说所为何事,他大抵也知道长老们会找上他的原因。就在前些天,那些长老将他找去,说了些有关地藏神器的种种,很是希望他在九原国遭灭了后,去圣地里取出那个传说中女娲的神器,如此一来,不但可为他的身分正名,更可藉女娲神器之名团结地藏。
他拍拍药王的肩,“这里就留给你派人收拾善后,至于该拿这里怎么办,我再与你商议。”
“慢着。”药王连忙拉住他,“你真要去圣地?”
他认真地颔首,“地藏需要神器。”在九原国遭孔雀灭了后,现下幸存的地藏两国,人人莫不担心将成为下一个被灭国的对象,为求稳定人心,纵使那只是个传说,也不妨一试。
药王眼里写满了反对,“万一圣地底下根本就没有什么神器呢?”长老们到底在想什么?什么只要能得到神器就是黄泉国的真主?那个劳什子圣地向来只有人进去,却从没人出来过的,而长老们竟还要他去取,究竟是他的安危要紧,还是那个长啥样都不知的神器要紧?
他露出沉稳的笑,“那你就得费神了。”
“我?”药王弯高了一边的眉峰,不知这事是怎么扯到他身上来的。
“要是我空手而回,你就得想法子造出长老们想要的神器。”马秋堂一掌重拍着他的肩,有福同享地把他给拖下水。
“你的意思是……”药王将眼珠子转了个两圈,“找不到,就用骗的?”臭小子,居然要他伪造好来帮他圆谎。
马秋堂莞尔地瞥他一眼,“地藏的神子所需要的只是个精神象征,至于是真是假,重要吗?”
药王没好气地瞪着他,“是兄弟的话,你最好早去早回,还有,千万别给我两手空空的回来。”
他笑笑地扬手,“我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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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尽量?根本就是在玩他好不好?
明明说好会早去早回的,那小子居然一去就是七日,分明就是想急死他们这一堆局外人。
呆坐在圣地里闷瞪着圣地洞口的药王,一手拿着长柄烟杆,闷火暗暗烧在心底的一口接一口抽着烟,相较于他那张像被人倒过债的臭脸,同样也等在圣地外的众人,脸上则是写满了焦急。
这七日来,国内的长老们与国中官员,齐聚在圣地内等候冥王归来,眼看着日子一日接替着一日过去,原本对马秋堂充满信心的众人,也不禁开始为他感到担忧,甚至开始猜想,难道连马秋堂也不是神所认定的黄泉国真主?
在洞外来回踱步的幽泉,在一片煎熬难耐的寂静里,终于耐不住地出声。
“不能再等了!”
“对,不能再等了!”在他发难后,在场所有早关不住担心的众人纷纷出声支持。
“王上说过,他定会出来。”药王不疾不徐地再吐出一圈烟圈。
“但……”众人硬着头皮看着身分仅次于马秋堂的他。
他摆摆手,“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