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什么话?”无真斥喝:“我们姊妹数百年来共祸福同生死,岂会为了这点小事就撇清关系?”
“是呀!”无音也执起无闻的手:“闻妹,别人看电我们闇魔地三令只是心机狡诈的好险之徒,其实我们姊妹之间的情谊是坚逾铁石,我们都了知你的苦,也都支持你给自己讨个公道,姊姊不是贪生怕死,只是担心;有王在她身边,你下的毒全是枉然啊!”
“那可不一定。”无闻浮起一朵笑:“魔界中属我最擅使毒,我既然要她死,可能只下三种毒吗?人类食五谷杂粮,我不相信她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光魔天的食粮全由我们负责,有了这张王牌,我还怕她不死?”
“可是任何的毒都瞄不过王的眼,只要王一嗅就能闻出毒药的味道,魔界至今尚未研发出能溶于三态的极毒,要取那人类的命,恐怕……”
无闻狂笑,引得无真与无音止言相睇。
“拜王之赐,无色无臭的毒就在我身上。”
“闻妹,你的意思是……”
无闻摊开掌心,在她掌中爬动的,赫然是小了一号的九脚毒蛛。“王罚予我的九脚毒蛛生了个卵,孵出这只子蛛,母蛛虽然受令不会离开我身,子蛛却不一样,它听命于我,而且由于母蛛是吸了我的血后才下卵,所以小蛛比母蛛更毒,只要它随货队进光魔天情居,就会寻找身上有我血之味的人吸血,而江芝苹吃了我渗入血液的沼果,毒蛛无味无臭,王岂会发现?”
无音和无真忽然察觉,沼果之毒不过是个陷阱。
无闻又笑了,只不过这回的笑靥凄凉:“我知道你们会认为我的心肠太狠毒,不惜耗血栽培毒物……姊姊,我心头的恨谁能体会?闇魔地内苦暗无光,我永远也挣不脱这道诅咒,我只能靠想像在脑中筑我与王在情居内的幸福……可是那全是幻影,你们知不知道嫉妒一个死人是什么感觉?你们知不知道苦恋着一个不能爱的人有多苦?你们知不知道一份没有权利大声向他坦白的感情有多悲哀?我恨!恨我生于闇魔地,恨微雅娜的幸运,更恨造物者对魔界的不公平,为什么我们生来就要与光绝缘?为什么我们只能活在暗不见天日的恶地中?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她强抑下眼中热潮,背向她们,美艳的面孔扭曲着偏极:“所以江芝苹非死不可。就算下地狱,我也要拉着她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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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不可以给我少添些麻烦?”
“我喜欢溺水啊?讲什么屁话?”
“女人,不可理喻!”
“男人,蛮不讲理!”
一男一女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自无情闻声来救芝苹后,两人就陷入口舌之战,如火如荼地攻讦对方。
“碰不得水偏爱逞能,你想累死我?”
“是又怎样?”芝苹的火气可大了,浑身光溜溜地被他捞起来,没要他陪她名节损失已经亏大了,谁知他出口第一句竟然是:连在这么浅的溪里都能教水给淹个灭顶,你是天才还是白痴?
顾不得病体犹虚,管不了余悸犹存,她扯开喉咙便尖叫,叫得他吼了回去,一场混战至此还没落幕。
“哎哟,你轻一点,好痛……”
无情冷盯着她,冷盯着……
“看什么看?还不继续揉?”芝苹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瞪凸了眼珠,我也不会变丑,小心点揉,要是揉疼了,你就得负责背我回去。”
无情无声地翕动嘴唇,芝苹马上又呼天抢地起来:“你敢咒我早死早起生?”
无情这回斜睇她的眼神中有意外。
“姑娘我可是学过唇语,想偷骂我,下辈子吧!”芝苹余怒未消:“人家又不是故意要抽筋的,溺水也不是我愿意的,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骂我……”
糟糕,要下雨了!
无情从不晓得女人这么难伺候:“不许哭!”
“你管我?”芝苹一口气梗在胸中就是化不去:“我偏要哭,我要告诉无识说你欺负我,我还要你们的王罚你三天不能吃饭……哇!你还笑?”
无情真的没辙了,这女孩吃软不吃硬,刚才板起脸想教训地,她拿鼻孔瞪他,誓言他若碰她一下就和他拚命,说得比殉道者还决绝,现在他才喊了句不许哭,她就哭得山崩地裂外加威胁,她是哪门子女人?
想他魔尊威风全栽在她手上了。
“好了,别哭了。我背你回去,再哭下去你的脚会再抽筋,到时可别怪我不给你揉。”
芝苹这才云收雨住,抽抽答答地张臂要他背,无情真不知道是一指指死她比较好,还是自刎了事妥当;要不是她是宇剑复活的关键,打死他也不会向别人妥协。
芝苹一沾到他的背就倦得梦游去,无情知道中毒之人嗜睡,但连他也对她强勒的毅力佩服,她硬是撑到他投降才肯放心入睡。要称赞她不屈不挠,还是要笑自己太没原则?他连微雅娜也没有背过……
现在她又多了一项“第一”的纪录。
未来,还有多少第一可予她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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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我是萍命絮身,这一生只能像浮萍和飞絮般流浪,我不晓得这种生命为什么存在,也不想追讨救赎之道……别问我为什么,因为我自己也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我在悲戚今生无止尽的漂泊同时,无可救药地为同样虚无缥缈的灵魂痴狂……
字写到这便中断,芝苹的泪染湿了薄纸,她用力地拭去,留下残余的痕迹。
溺水惊魂记已是前天的事了,她趴在他背上睡着了,这一睡,睡到昨天……应该算是深夜吧!情居的阳光不分昼夜,若不是她的表还附带日期,她可能连今夕是何夕都没个概念。
手握着笔,这枝笔引她想起故乡,由于衣服全湿,必须晾晒。所以她搜出了衣裤口袋裹的杂物:半条口香糖、两张统一发票和一枝笔。
笔是普通的钢笔,不普通的却是它的意义。因为它是父亲于十一岁时送她的生日礼物,十一岁的生日是她快乐的过去中最耀眼的一段。母亲无病,父亲顾家,慈宁贴心,她还在许愿时夸口不用要求任何愿望就吹熄了腊烛,因为她已拥有了幸福……
只是幸福远了。
她又自此句写下去:远去的东西无论再珍贵,都不能回头,纵使怨天怨地,挽不回的、水远挽不回。这是对奢侈的人的惩罚,罚人不知福;更是对幸福者的警惕,警告应惜福。呵!好好爱惜身边的东西,别让它又悄悄出走。
芝苹想到什么就在簿上写下什么,她并不刻意兴文作章,只是一时感触藉笔细述。自睡中醒来,不见他人,空气中狰狞的寂寞又张大魔爪将她一把掳住,足踝抽筋处还隐隐作痛,骨子里的炙麻感也没完全退尽,只是睡意少了几分,人也清楚些。
他……该是难以捉摸的寒星吧?高高挂于天宇一隅,孤独疏离地散落一身风采,不与红尘俗火同流合污。
他……,该是深埋地底的水晶吧?永不泄漏他的光华盖世,只是冷冷地栖息在黑暗源处。
他,会是遗失了心情的柔汉吗?
虽然刻镂在他眼角的是愤世厌俗,虽然烙印在他唇边的是散漫不羁,但她知道,她感应得到,他和她一样,同是活在过去的创痛下。他与她,是彼此互怜互引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