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他一根汗毛也没少!”
芝苹不明白,他何以一分钟前还听得津津有味,后一分钟就变脸了。哼!什么了不起,要不是无识对我不错,我还懒得打听……慢着,他说“他说过”,他只有在梦里说过呀!
芝苹的思绪霍地结冰,这么说来……春梦不是梦?!
无情不懂自己怒从何来,他只知道,没有人会在与他相处时提起另一个男人,尤其是女人!
“女人,你可以站起来了吗?”
“男人,你以为被你勒着很好受吗?”芝苹的头疼了起来,连带地牵动了骨里血肉的酸楚,她暗呻吟了声,怎么她衰成这样?好好地为绿音准备行李,却被绑到魔界来不说,还卡在这七分像地球三分像古装片场的地方,先是扭伤了手,后又食物中毒,还接二连三地乱作梦,她得罪谁了?
姑且不计较“春梦”真假,眼前最要紧的是……
“你们哪有水?”芝苹挣扎地想站起来,脚一沾到地,又天旋地转直晃得她站不稳。
无情死心地将她拦腰抱起,看来她毒尚未怯尽的这段时间内,他是当定了她的人力轿了。“你要喝水?茶壶不见了……”
“废话,茶壶都碎了还在才怪。”芝苹想推开他自己行走,但试了半天却像蜻蜓撼柱一样没成就感,干脆赖在他身上累死他:“我被你灌了碗泥浆,口一定臭得跟你们魔王有得拚,再不到个有水的地方漱口,我会被自己薰死。”
其实她是想洗澡,来魔界这些天,她又是劳动又是中毒,身上积的污垢大概可以挂下来抹墙了,芝苹实在受不了黏腻的燥湿感,故而有要水之求。
无情起步向楼梯走去,芝苹在他的臂弯中,随他的步伐摇来晃去地,直似独坐一艘小舟徜徉汪洋,极舒适得令她又昏昏欲睡。“水要多些哦!我不要用茶壶的水漱口,那会更臭……”芝苹边努力对抗睡神的诱惑边嘱咐着,语意不清乱无文法的事。
无情俯视她又打瞌睡又咕哝的容颜,怎么也摸不着自己何以对她的叫嚣无礼丝毫不动怒,更难理解的是自己对她的言听计从,除了喂药之外,他几乎是百依百顺地待她,莫非她也习有操控人心的魔法?
昨天,他忆及昨天的缠绵,心又纠结难清,当他就要失去理智臣服在欲望之下时,她的一句呢哝浇熄了他的热火:“好热……”就因这句话令他及时拾回自制。
因为她是火光,是宇剑的祭品!祭品必须纯洁处子的血才能解开封印。
所以他醒了。
“到了。”
芝苹的睡意犹浓重,她勉强张口观去。“我的天呐!”
她简直不敢相信她看到的,眼前林葱蓊郁,花开鸟鸣河水流,分明是……分明是雨林!
“我的天呐!”她又怔怔瞠眼。
这条河清澈见底,是条小溪浅滩,上游不远处有段落差,形成一道小型飞瀑,河水湍流之音隆隆回旋于耳,偶来的鸟禽或出没或侧目,对突现的异类很是好奇。
“我的天呐!”她还是回不过神来,这太……太神奇了吧?
“你要喊几遍“你的天”之后才肯移驾就屈地去漱口?”无情莞尔促道。他想不到她竟会反应这么大,想当初他苦心植林开河育兽,将这片山水呈现给微雅娜时,她也只不过惊讶了一下,和芝苹的呆若木鸡截然两样。
待她的脑子能转动之后,她发现她的人已坐在地上,双手捧着水惊叹:“好……好漂亮。”
“我还没见过人用漂亮来形容水的。”无情对她的“不正常”已学会见怪不怪。
“你懂什么?”芝苹夸张地挥动手臂,极尽所能地伸展她的臂:“你没看到吗?没有污染的溪,没有猎捕的森林,没有文明压迫的自然,这里是所有人类梦寐以求的天堂!天堂也!”芝苹为此美景倾倒:“噢!天呐!这不是梦,真的不是梦!喂!快来看,是鱼也!有大的、小的,还有虾……”
无情虽然找不出鱼虾有什么特殊值得她欢呼,但他还是蹲下与她同观溪中悠游的鱼。
芝苹睡意全消,双眸闪亮,拉着他指东说西:“五色鸟,是快绝种的五色鸟,你看,好多五色鸟,啊!那是帝雉……好漂亮,它们好漂亮……呜……”
无情傻眼了,怎么她说哭就哭?
“它们好可怜……”芝苹只要想起地球的破坏就悲从中来:“在地球,它们的同族都快绝灭了,每次我只要看到什么山产店、烤小鸟,就好难过好难过,它们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它们?人为什么不能放它们一条生路?他们好残忍……”
芝苹哇地扑进他胸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无情替她拭去泪水,不能体会她为那些生命所掉的热泪自何而来。她为什么能悲悯动物的存亡?动物的生死与她无关不是吗?她因何哭得如此凄切悲苦?
无情不止迷惑,更好奇地想了解其中何理。
“对不起……”芝苹抹抹泪珠:“我又发神经,奕霆老说我的脑神经接错线,所以时常秀逗,你别管我。”
无情弹指盛起一颗泪,研究不出这颗液体内,包含了什么盐水以外的感情成份。
“呃……冷面先生,你可不可以先去忙你的事暂时别来?”芝苹希盼地睨着他:“我想……玩水一下。”
冷面?他何时改名叫冷面了?
无情倏地沉下脸,因为冷面令他联想到冥王冷寞:“我不叫冷面。”
芝苹吓了一跳,不满地瞪回去:“凶什么凶?你又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只好随便替你编一个,不叫冷面叫什么?”随即虚伪地笑:“还是你喜欢我叫你阿猫阿狗?”
“无情。”无情冷冷地丢下几个字:“我叫无情。”
芝苹没见过这么莫名其妙的人,愣仲地看他大步离去,嫌恶地批判:“无情!我看叫火山还差不多,脾气比我还差劲!”
她哼了又哼,才又对眼前的好林好水笑了开:“管他妈妈嫁给谁,我还是来洗我的澡。疯子才和疯子呕气。”
她褪下衣裤,使唤自己软弱无力的腿,走进溪中,尽情享受清水沐浴。“这才是人生!”她满足地叹息,泼着水擦身,沉溺于涟漪波纹万千舞荡的山光水影中;得意忘形地兴起游泳的念头。
“这水这么浅,游一下应该没什么关——”系字还没出口,脚下一滑,被不知名的石砾绊倒,滑入溪中。
“救——”芝苹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水,方想飘浮稳住沉势,谁知脚又雪上加霜地抽筋。
“救命呐!救……无情!”芝苹慌了头绪,水自鼻、口不停地倒灌,触动她潜意识中的骇惧:“无情,救我……”
海水好温柔,海的旋律好动听……
“不!不!不要……”
溪水吞蚀掉她的人,推她堕入好深好深的渊谷中,坠落再坠落……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闇魔地的争执,还是断续进行。
“闻妹,你明知道这么做不但会触怒王,更会招来杀身之祸,为什么你就是想不开?”
“音姊,我不甘心,她只是低贱的人类,根本不配住情居那块圣地,情居的女主人已经死了,就不该再让人霸占,王只爱微雅娜,我可以明了他对微雅娜的情,却不能原谅那人类拥有特权,既然我无福可住情居,她也不能!”无闻断然恨言,毫无转圜之地。“音姊,真姊,你们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们,石精是我自无觉那嬴来的,沼地也由我掌管,进献的沼果有毒是不会牵连到你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