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接着?”
“结局是女主角嫁给别人。”
“哦?”
“虽然最后一幕拍的让人留有感动和余韵,但我觉得是个悲剧。”
“……徐又伶小姐。”高沅沅搭住她的肩膀,正视她:“戏剧不等同于真实人生,我相信里面也有很多角色是你的情况里没有的。”她就不相信好友死心眼守着这段感情这么多年,还能去嫁给哪个路人甲配角。
“可是最后他们还是分开了。”
高沅沅放下手,从皮包里掏出手机给她:
“要不要赌,你自己决定。”
“……还是……下一次好了。”她还没准备好对他开口。
“下一次?”她听过几遍了?高沅沅摇头叹息,“你不是会变成高龄产妇,就是准备做一辈子老姑婆。”她下了结评。
……
她本以为,还会有多一点的时间,所以她再三鸵鸟地拖延。
但是,他又要从她身边离开了。
跟以前不同的是,他已经逐渐到了成家的年纪,她总是很害怕,有那么一天他会忽然对她介绍他心爱的女朋友。
要是这一去几年,回来时身旁会不会真的多了另一个“她”?
她真能够忍受他与另一名女性步上结婚红毯?她真能像日剧的男主角那样有度量的割爱?
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停下,她紊乱无序的心情就像此刻面对这柏油路,不知该坚定直走还是选择退缩。
灯号转换,冲动变成了迟疑。
她几乎是发怔地将车停在路边,想了又想,想了又想。
她已经想很久、很多次了,数也数不清那些日子和往事,总是纠缠着她,不放过她。
要怎么解决?她真的不知道!
心中有着走投无路的挣扎冲突,她抬眼,看到前面有家便利商店。瞪着那招牌半晌,她发动车子骑过去,进去买了十几罐啤酒。
提着沉重的袋子,她载到他家,爬上楼梯,站在他的公寓门前。
叮咚!
摁下门铃,她深深呼吸。
里面的人打开木门,瞅见是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微轻讶。
“又伶?”不是应该在上班吗?林熙然把铁门也打开。
“嗨。”她轻松地打招呼,“我听到你的……留言了。”进入屋内,她看见卧房门口放了一个灰黑色的大行李箱。
这让她胸口抽痛了一下。
他关上门,还是带着疑问。
“那你……”今天不用工作?他注意到她手上拎的那个塑料袋了。
“熙然。”她深深呼吸,将重达几公斤的一袋啤酒“碰”地搁上桌,直视着他,“我们来喝一杯吧。”她道。
“……咦?”他看见退冰的塑料袋滴下一颗水珠。
然后,在地垫上晕开。
硕士一年级,林熙然离开的那年,她真的好难受好难受。
她虽然没有夜夜躲在被子里哭,也没有不吃不喝几个星期,但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是拿起日记本,写了就撕,撕了又写。
把所有想或不想告诉他的字句统统写下来,那些话或许真诚,可能也掺些她不满的假装。短短半年,她写掉九枝原子笔,三本厚厚的日记本。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记挂着他。
她气自己没出息,人家都不想她了,她干嘛要对他这么在意?
于是她把所有心力寄情于念书,高分取得博士班甄试资格,但她却没有欲望再念下去,指导教授还为此惋惜不已。
但是在研究室里的两年,她认识了高沅沅,一种奇怪的投缘,让她们成为手帕交。偶尔去吃吃美食或逛逛街,课余时间,她在现在任职的公司里工读,她的生活,一直都是很丰足充满的。
只是在深夜,她偶尔会拿出他给她的卡片,反反复覆地看着他的字迹。生日卡里面只写着“生日快乐”,圣诞卡里面只写着“圣诞快乐”,这个男人,老是这么笨拙直接又平凡真心。
她反问自己,有什么不满意?
除了身旁消失一个他以外,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即便她问自己一百次、一千次,不论她再找什么借口给自己,终究还是无法逃避一个早就在她心里形成许久的事实。
她爱他。
她爱上林熙然。
不知何时开始,不知何地觉悟,她爱上他,并且已经错失掉太多机会。
“熙然,我们来喝一杯。”
她这样说,而且很豪迈地拉开易开罐,坐下来就先灌了一口。
“你怎么了?”林熙然敏感地察觉到她的异样。
“没什么。”又喝一口,她拿一罐递给他。“不准你说不。”对他,难得强硬。
或许在公司又受到什么委屈?他犹豫接过,只能这样猜测。
默默地陪她喝着酒,他很尽职地当个倾听者。
徐又伶用双手使劲捏扁一个铝罐丢进袋子,才开新的一罐来喝。她气恼自己现在居然还记起台北市政府要回收铁铝罐这种无聊事情!
快点醉、快点醉!
她不是要灌醉他,因为她从未看过他喝醉。或许是他总在微笑中无形化解朋友的敬酒,又或者他是千杯不醉的体质,总之,不论出席各种场合,他最后总是神智最清醒的那一个。
她更非要赌他会趁她酒后乱性。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因为她知道他绝对不会这样做;就算她像八点档连续剧里的女主角那样毫无防备地醉倒,自愿送上门,他也不会碰她一根手指。
因为,他是林熙然。那个该死不会动歪脑筋的迟钝鬼!
“咚”地一声,她把喝完的罐子放上桌,双手用力捏紧,让它变形缩小体积后,丢进塑料袋。
“好苦!”她皱着秀丽的眉毛,不习惯国产啤酒特有的苦涩。她最多,也只在西餐厅里品尝过红酒白酒。
“你那样喝太猛了。”他不会强势阻止,仅是柔声道:“明天会头疼。”今天可不是周末。
“没关系。”大不了不上班,扣薪水。她喝完第五罐,腹部胀得难过,但视野里的景物却依旧清清楚楚,包括他的轮廓,“为什么……为什么不会醉?”她沮丧自语。酒精浓度太低吗?
她想醉啊!
只要醉了,她的嘴巴或许就不会再闭得那么牢;只要醉了,可能她会脱口叫他留下来;只要醉了,她的秘密有机会再也不是秘密。
为什么她不会醉?她从来没醉过,拜托就让她醉这一次吧!
拿起第六罐啤酒,他终于按住她的手。
“用杯子喝吧,好不好?”微微一笑,他站起身走向厨房,拿了两只杯子──是很小很小的那种,差不多就刚好一口,通常都是用来喝高粱等烈酒。
她看着他拿过她手中的啤酒罐,然后倒了那么一点点在杯子里面,一杯给自己,一杯递到她面前。
她瞅着那小酒杯,感觉好象小孩子在玩办家家酒。
可恶!
三分钟就可以灌完的啤酒,被他这样优雅分享,要倒个二十次才会空一罐。
不管他。她拿起酒杯,一口一杯,也可以喝得很猛。
好不容易清空一罐,她捏着蓝白色的铝罐,忽然道:
“我知道你有喜欢的明星……是一个叫邱淑贞的香港女星。”
“……嗄?”他一愣,脸颊有点红。“谁告诉你的?”他没说过。
“我在你的房间里看见过录像带。”她记得很清楚,是他去大陆回来,找到房子,然后她来帮忙搬家的那一次。就放在崭新的木制床头柜上,而且还刚好是限制级的那一部。
大卷发,穿着短裙,露出美腿。原来他会对这样的女人停留视线。
“这……”他连耳朵都红了。有些不好解释那一卷录像带是爱开玩笑的二哥说他太清心寡欲,所以丢给他……呃,在夜晚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