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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明明就跟他们是不对盘的,主子要是不答应,私底下的暗潮汹涌就有可能找机会搬上台面来个你死我活;但主子允了,他又觉得主子太过冤枉。

  再怎么说,主子也是很厉害很厉害的……虽然别人并不会这么认为。

  “做个顺水人情,没什么不好。”轿中人轻笑两声。“横竖他们不会把我放在眼里,我也就‘委曲求全’了。”悠悠哉哉,实在听不出语者哪里“委屈”了。

  偷眼觑了觑轿里,喜宝心里又泛起嘀咕。没一会儿却仰高了下巴。

  “不过主子,您甭担心,瞧咱们府里能叫来的护卫都跟着来了呢,就算这路途中真的有些什么,也保您安安全全地在轿子里纳凉。”神气得很。

  这可是主子第一次全权授与他帮忙哩。他已经打点得妥妥当当,万无一失,让主子能坐得舒服,又不会有人随便叨扰。

  “喔……”微侧首,面容带有薄笑。“不过喜宝,你会不会觉得这么一大群人护着,更引人注目?”好像每个人身上都写着“这里有古怪,赶快来打劫”。

  还有,他们府里根本没什么护卫,这些个汉子,明明就是昨儿个戏班子里的跑腿和打杂。

  “啥?”喜宝才傻住,不远处就传来冲天的马嘶声,那尖锐的程度,直要骇人头皮。“咦咦?什么什么?”吓得回过头张望,只闻声却不见人。

  “啊。喜宝,你可要保我安安全全地纳凉啊。”笑语一句,轿帘接着放下,完全无视身旁的动乱。

  “主子!”还在说笑啊?

  “是山贼!”有人突吼。

  “啥?”不会吧!当真……好的不灵,坏的灵?喜宝愁眉苦脸地朝轿子看去。

  “保——保护大人!”什么商旅的伪装也不管了,只是被抓来充数的假护卫们放声喊道。

  虽然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已经收了钱就要有道德,只得摆出好看却没什么用的阵仗,纷纷抽刀出鞘,严防贼人来袭。

  “对、对!你们跑了就没银子拿了!可别让他们过来啊!”喜宝忙躲在其中一人身后。

  只听震动地面的马蹄声愈来愈近,来人不仅颇有规模,其态势更是奔腾汹涌,撼摇步立。

  “在上面!”有人警觉大喊。仰首一看,就见十数匹壮马竟从半陡的山坡驰骋而下,直直冲向他们!

  “我的天!”喜宝赶忙抱头蹲下。

  浓密黄沙伴随对方的侵略而大举席卷,干燥的土尘一时间铺天盖地,刺痛了众人的眼,就在这视线不清且防备松懈的瞬间,大批贼人已经扑杀至面前。

  吆喝及叫骂响起,呛鼻沙幕中,根本不及反应就遭袭,更有好些人在慌乱中敌我不分地胡打一通。

  “你……你你你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目无法纪,难道不怕——”话还没说完便被踹下了马。

  “是你天王老子!来教训你这爱讲道理的儿子!”这如洪钟的回应让数名山贼一同放肆大笑。

  哀叫声不绝于耳,又是有人跌落在地,偶尔还听到有人大喊:“你们怎么这么大力?”之类怪异唐突又不合状况的话语。

  混仗中,像给排开了条路子,在窒碍困难的能视度下,却隐约可见藏红色的厉风迅速地朝着蓝顶轿奔去,丝毫没有犹豫。

  “啊。”轿中缓缓地透出话音。“莫怪打得不怎么认真,真是冲着我来的。”这么多人都只是掩护,那红色披风,才是王。

  “主……主子!人家杀来啦!”天哪地哪,他喜宝今年才满十三岁,是个童男,虽然有点小奸,但是也是给主子逼的,还想活久点享受享受啊!小小的个子紧挨在轿边,蒙着脸簌簌作抖。

  “誓……誓死保护大人!”他他他……们会不会演得太逼真了?围住轿子的几人面对着那冲驰而来的强大气势,开始不能克制地抖着音节,语调虚软无力,但身体却很有劲儿地想往后跑。

  “誓死?我真讨厌这句话……”轿中传出幽幽低叹。

  死有什么好?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这种愚忠,是他最厌恶的。

  “啥?”喜宝只听到主子开口,却没听清楚说的是什么。

  “都给退下。”淡声命令着,轿帘上的流苏轻轻晃动着。

  “邢……不,大大大……大人?”假护卫不明所以,也不知该有何反应。

  “退下。”再简单不过的两字,薄然的语调,却使得几个僵硬又思考空白的人像是被下了咒般,乖乖退至轿旁。

  黑色的骏马冲至轿前,在千钧一发之际拉起了头,险些踏烂那蓝顶。马上的蒙面人拉扯缰绳,驭着看来似乎脾气很不好的巨大坐骑,居高临下,扫视着一旁其余人后,将目光放在翻起的帘门上。

  气流中的暴乱尘沙开始沉淀而落,一着白衫的修长身影从轿中站出,仿佛沾不上周遭那厚重的黄土,温文尔雅的特质犹若无法磨灭的强烈刻印,在第一眼就轻易烙上观者心底。

  白衫男子的身形十分飘逸,举止优雅;墨黑色的长发稍扬,纤细柔和,仿佛周遭急骤的气动都因他的出现而放缓屏息。轻慢抬起首,那极其俊美的面容更是几乎能让人看闪了神。

  他的五官细致绝伦,却无多余的脂粉味;一双明目澄澈无瑕,流转间顾盼生姿:白净的肤色加以那显著的脱俗气质,更有凡人天仙之感。

  他将美眸对上那藏红色披风的人,然后,和善地微笑。

  后头有几名山贼看得一楞一楞的,大刀险些劈回自个儿身上,怎么也没想到世上居然有如此绝色的丽人!

  “咦咦?”不远处的一个白发壮汉就拉回自己的飞魂,惊讶地大嚷道:“糟糕!咱们搞错人了!明明是要抓‘阁老’的,怎么会是这种毛都还没长好的小伙子?”弄错啦,弄错啦!看那长相,别说是“老”了,他怀疑,这家伙有没带把儿都还是个问题呢!

  一旁躲着的喜宝抖了下,先是瞥了那白色背影一眼,然后又哀哀凄凄地把眼珠子给转去瞪着天。

  胯下的马儿不耐地喷着气,那藏红色披风的头子垂低淡色的眸瞳,没有理会同伴的叫嚷,只是和白衫男子对视着。

  倏地,那头子迅速地伸手入怀再抽出,“唰”地一声,一道狠冽黑风在刹那疾扫过白衫男子身侧,甚至没让人来得及张口呼喊,就直袭他后头的八抬轿,喀啦声响震耳欲聋,雅致蓝轿顶立刻断成两半!

  众人被这一霎时的压迫感给慑在原地,回神定睛细看,一条黑长鞭被握在那头子手上,只瞧藏红色的披风轻扬,长鞭便像是自己有着生命似,“咻”地回绕上了主人的膀子,犹如豢养做来当武器的毒蛇般,诡异凶猛。

  “啊!”假护卫们早就惊得坐倒在地,使不出力气逃了。

  白衫男子动也没动;喜宝则没能如他主子那般镇定,吓了好大一跳,几乎是四肢跪地,用爬的远离那散落掉下的碎屑。

  那头子握紧了手中长鞭,自始至终没有移开过目光,只一迳沉默地盯着男子美丽镇静的轮廓不放。

  令人窒息的气氛中,只听男子那清雅的嗓音,不愠不火地道:

  “别伤害他们,如果你们要找的人是名为‘邢观月’的,那么,就是在下没错了。”

  话才落,那头子眸底闪过精光,肩膀一动,左手黑鞭再出,准确地卷上了白衫男子的腰,驾驹用力一带,才眨眼就把人给掳上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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