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了,云霓。”花信拥住她,轻轻拍抚她颤抖的背脊。“现在想太多也没用。你刚受了刺激,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说着,他扶她躺下。“你躺着,我让人煮碗清心安神汤给你喝,助你安眠,好吗?”
“好。”
“别哭了。”他展袖替她拭去颊畔泪痕,“瞧你,哭得眼睛都红了,你以前不会这样的啊。”他劝她,神态温和。
紫蝶在一旁默默看着,一股酸苦猝然袭上胸口。她别过头,不想看这令她心痛的一幕。
可花信偏偏还要唤她,“紫蝶,麻烦你命人熬碗清心安神汤送来好吗?”
“哦,好。”她咬紧牙,深吸一口气,强自逼回窜上眼眸的泪雾,然后侧过头,朝他送去一抹浅笑。“我马上去。”
“谢谢。”
她点点头,正欲离去,眼角却瞥见躺在床上的云霓唇角微扬,那弧度看来怪异而诡谲。
她在……笑?
紫蝶一愣,定晴细瞧,那笑痕却如云烟,转瞬间消散无影。
是错觉吗?她惊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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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慰云霓睡下后,花信偕同紫蝶步出寝殿,两人默默走过凤凰宫美丽的花园,皆是无语。
夜深了,宫女提着宫灯在前头引路,灯火随着步伐一阵阵晃动着,正如两人不安稳的心。
坐上马车后,两人回到花雾宫,花信送紫蝶回到枫叶居,却踌躇不愿离去。
紫蝶叹息,屏退闲杂人等后,邀花信在凉亭里坐下。
“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她哑声问。
“你呢?”他不答反问,“你没话跟我说?”凝定她的眼神深幽复杂。
“你……要我说什么?”
“实话。”简洁两个字,蕴含深刻意味。
她呼吸一紧。
“是你吗?”他沉声问。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颤着嗓音,双手悄悄扯着裙摆。
他是不是在怀疑她?
“是你说出去的吗?”他继续问,不肯放过她。
“什、什么?你说什么?”
他深深望她,“你跟水月交情很好,对吧?”
她点头。
“你们怎么认识的?”
“在西方大陆。”她低声道,“那时候我在那儿学医,她也过来研究草药,有一回她上山采药,不小心摔伤了,是我救了她。”
“所以你们就变成朋友了?”
“嗯。”
“你知不知道,水月跟风劲走得很近?”
“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吗?”他步步进逼。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忽地抬眸,气苦地瞪他。
“我想说什么,你心里明白。”他淡道。
“我不……我不明白。”
他嘴角一撇,“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懂?”
他果然怀疑她!到现在,他还是不信任她。
紫蝶闭了闭眸,心窝,在此刻被彻底掏空。
“你以为是我泄的密,对吗?”她幽幽问,“你以为水月来问我,我就什么都跟她说了,对吗?”
“我不得不这么想。”他漠然回应,“否则为什么时机那么巧?水月昨天来找你,今天风劲就怀疑起云霓。”
“她找我,只是想看看我住的地方,顺便邀我参加雪祭。”
“只是这样而已吗?”
“你还是不信任我。到现在,你还是不相信我会为你守住这个秘密。”她凝望他,表情沉沦。
那样的神情震动了花信,他蓦地有些狼狈,“我只是……想问明白而已。”
“你想问明白吗?好,那我就告诉你。”紫蝶唇角一扬,微笑淡冷,“昨天,水月是试着向我打探公主的情况。”
“她果真问过你?”花信一惊,不觉拉高声调。
“不错,她是问过我。”紫蝶坦承。
“那你怎么说?”
“我怎么说,你不是早猜到了吗?”她冷漠反问。
他一窒。
她定定望他,好片刻,唇畔的微笑从清冷慢慢转成凄凉。
“我什么也没说,花信,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没泄漏你要我保守的秘密。”
“你……真的没说?”
她摇头。
他又误会她了?他一怔,胸口漫开愧悔之意。
她静静看着他,“你知道吗?其实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水月。”
“嗄?”他一愣。
“水月对我,比你对我好上千百倍,可是我却欺骗了她。”她看着他,眼眸一点一点泛红,“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我却对她说了谎。”
“紫蝶--”
“为了守住对你的承诺,我欺骗我最好的朋友,我等于是……背叛了她,你懂吗?”迷蒙的水雾,在她瞳底氤氲。
他震颤不已。“对不起,紫蝶,我……真的很抱歉。”他踏步上前,懊恼地拥住她,“是我不好,不该怀疑你。”
她漠然推开他。“你总是向我道歉,一次又一次,你一直在向我道歉。”
“我……”他惶然望着她,她苍白而倦怠的神态震撼了他。
为什么她会是这样的表情?就好像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也不想在乎了。
“到此为止好吗?”她在泪眼迷蒙中对他微笑,“我觉得好累了,你放我走好不好?”
他心跳一停。
“我答应你,永远不会泄漏这个秘密,宁死也会守住它。这样你能不能放过我?”
她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低声下气恳求他?
“我想,我当不了你的朋友。”泪水,无声滑落那烙着火痕的脸颊。
他胸口一痛,颤着唇想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我很努力想说服自己,要自己想开些、大方些,就把你当个朋友,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她停顿了下,探手自袖怀里掏出一个东西,交给他。“这个还你。”
他愣然接过,揭开那包覆的方布,发现里头竟是一支发簪。
“这发簪叫‘蝶恋花’,是你送我的。”
是他送她的?他眨眨眼,看着金花上那只小巧的玉蝴蝶,呆了。
“我想,你一定也忘了吧?”她说,淡淡地笑。
初雪,在悄无声息间静静飞落,剔透的雪花沾上她的颊,迅速融成一片漫漫水痕。
是泪,还是雪,到后来,花信已看不清了。
他只知道,今冬的初雪终于降下了,而她在这个万籁俱寂的雪夜里,祈求他放了她。
她说她很累了,她说她想离开了,她说她当不成他的朋友。
她甚至退还他送的发簪,这发簪,名唤“蝶恋花”。
蝶儿,不再恋花了吗?
她真的坚决要离开吗?
“……对不起,都是我害得你如此痛苦。”他失神低语。
他又道歉了--就像她说的,他怎么老是在道歉?
他忽地笑了,笑声?放而沙哑,觉得自己真可笑,真活该!
“至少,留下来参加雪祭好吗?那天晚上宫里会很热闹的,你留下来参加好吗?”
“我不想--”
“留下来!”他握住她柔荑,眸光满蕴恳求,伤痛的、悔恨的恳求。
她身子一颤,终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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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祭、樱花祭与中秋祭,并称为千樱国三大祭典,其中雪祭的目的是为了祈求
来年丰收,在每年初雪落下的时节举行。
这天,宫里处处张灯结彩,屋宇亭阁、花丛树梢,都因前日的初雪抹上晶白粉妆,美丽动人。
入夜后,王公贵族陆续来到宏伟的祭坛前,在仆役宫女们事先安排好的座席上一一入座,风、花、水、火四大氏族亦派人从各自的领地出发,前来参加这盛大的祭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