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吾尔表情楞楞地,大半天才挤出话来,“不对……不是你说的这样……”他是不够喜欢她吗?
不、不──不是这个样子的,从去年秋天在九江大街上遇见她,她就在他心底了,只是自己害怕去承认。
“齐吾尔……”她轻唤了一声,抬起手臂有些孩子气地揉掉眼中湿意,眯起眼眸说着,“你知不知道,那达慕大会上,你穿着砍肩儿、大裆裤下场玩摔跤赛,我远远地瞧你,看见好多蒙族姑娘把彩带系在你手臂上,你对她们笑着,我心里……我心里真的好不舒服……”她轻笑地摇了摇头,眸光变得坦率。
“你对我说出心底的秘密,目的是想教我讨厌你、瞧轻你,离你远一些是吗?可惜了,好像不太管用呢。齐吾尔,我现在要郑重的告诉你,那一晚不管你做过什么,也不管你身体里是不是还留着毒蛇咒,我反正是喜欢你的,我四海窦五从来不作懦夫,从来也不是退缩胆小的脾性,爱就爱了,承认就承认,没什么大不了的。”
喜爱一个人是自己的事,无权要求对方也要爱上自己。她想。
深吸了口气,她陡地立起身子。
心底的话一出口,身子感到无比的轻松,虽然还是有淡淡的遗憾,就让一切顺其自然i吧。
“阿男……”齐吾尔一惊,探手出来拉住她,他心脏跳得好快好响,双目灼灼地看着那张红扑扑的小脸,薄唇微掀,却无言语。
窦德男不知他心中起伏,见他又不说话,失望之情溢满胸口,“你放开啦……”她硬是由他掌中抽回小手,掉头要走──
“阿男!”他反射动作跳起来,还没扑去抱住她,闷哼一声,人又摔回床里。
“你、你做什么?!”她心惊回头,脚步又折了回来。
“阿男……我、我……你别走。”说话,快说话啊!齐吾尔,你哪时变得这么笨了?
他又抓住她的小手,掌心温度烫得吓人,不觉低吼出声,“阿男我、我明天向你阿爹提亲!”
“嗄?!”她瞠目结舌。她以为……以为他还要一段时间好妤思索。她愿意给他时间,直到他自己想通了,直到他确定心里有多喜爱她。
“对!”血液全往脑门上冲,驱使着他大胆决定。
喘着气,他头用力一甩:“我明天就跟你阿爹提亲!我要跟他说,我要娶窦家的姑娘当老婆,你……你……”
他瞅着她,目光不自觉柔和起来,心中还有许多话得对她说出,向她表白,但这一刻两人相视着,他的心像被抛进云端里悠游,忘记该说些什么。
唇嚅了嚅,他的笑有些傻,轻哑地问:“好不好?阿男……”
唉,这、这算什么嘛?!有这样问人的吗?!他要提亲便去提,难道还要她指使?!
事情急转直下,窦德男双颊如霞,嘴抿着一朵笑,偏不回话,瞪了他一眼,她跟着抽开手,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第九章 万有一失
他想,他没那小姑娘浑身的胆气。
若当年他面对阿蒙娜时,也学她勇往直前的追求,或者,阿蒙娜最后选择的将是他,不是阿兄。
如今再次悸动,他内心或者是丑陋、肮脏,不值得被爱的,而那个秘密,或许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但她竟愿意要这样的他,他又如何能说服自己对她放手?!伏在床榻上,他不住地思索,一夜未能成眠。
天蒙蒙亮,齐吾尔起身替自己倒了杯茶,背上的伤虽教人触目惊心,也仅伤及外皮,再加上药王用药神速精准,从昨日至今,也已结出一层薄薄的痂。
他喝完茶,打算再倒第二杯,此时门外似有人影闪动,踌躇地立着。
“谁?”他眯起眼。
“老弟,你醒啦!是咱儿呀!”两扇门被豪爽地推开,窦大海跨步进来,满脸春风,神清气爽。“我本以为你还在休息,没想到你醒得这么早,呵呵呵……挺好挺好的!”
“窦爷。”齐吾尔没料及是他,脑中闪过昨夜李游龙的提议:心动不如马上行动。跟着又浮现他对那个姑娘作的承诺:他要跟她阿爹提亲。一时间,心扑通扑通地胡跳,咽了咽口水,他赶紧又灌下一大杯茶。
“咳咳咳……窦爷,我、我……咳咳咳……”该死,这个时候呛到?!
“慢来慢来,瞧你急的。”窦大海的蒲扇大掌重拍他的背,本意是要替他顺气儿,可三掌下去,听他闷哼一声,才记起他身上有伤。
“唉呀呀!咱儿不是故意的,唉呀呀!你还好吧?!”
“咳咳……没事、没事。”齐吾尔挥挥手苦笑,忽地双目一瞠,连忙改口,“有有,我有事。窦爷,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同您商量。”
窦大海一屁股坐了下来,大掌“砰”地一声拍在桌上。“这么巧,咱儿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同老弟商量。”
“喔?”他微楞,唇掀了掀才要开口,发言权已被窦大海抢走──
“老弟啊,呃……不对不对,我不能再喊你老弟了,这样辈份就出错子了。”他搔搔落腮胡,嘴笑咧咧地,“咱儿这个人也不会拐弯抹角,别扭作态,咱儿心底有话就直截了当地说了。咱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当咱儿的女婿,娶咱们窦家的闺女儿?”
“嘎?!”这件事不是应该由他主动启口吗?齐吾尔全身没来由地发热,胸口涨得满满的,竟轻轻颤抖。
“咱儿是诚心诚意的,有你这样一个女婿,呵呵呵……那真是太好啦!你都不知咱多怕你被其他的姑娘抢走哩!”
他真的有这么好吗?!吞下口水,他傻傻地咧开嘴,“我和阿男昨晚谈过了。我也是想……想今天跟窦爷提亲的。”
“阿男跑来同你说啦?”窦大海点点头,“是呀,咱儿昨天也问过她的意思,她说你这个人挺好的。喝!咱觉得不只挺好,是非常好,有气魄、有胆量,会护着弱小,还会喝酒,这种人就对咱儿的脾味!”
“窦爷过夸了,我其实没有您说得那么好的,我对阿男──”
“哈哈哈!还称什么窦爷,你都要成为咱儿的爱婿了,也就是咱儿的半子,你该改口喊咱儿一声岳父。”去年嫁两个,今年想办法嫁出去一双,来年再把后头的闺女儿出清,哇哈哈哈……太完美了。
齐吾尔俊容欣喜,眉目一弛,也顾不得背上有伤,他连忙拜下,朗声称道:“岳父大人在上,受小婿一拜。”
“别急别急,你身上有伤。”窦大海笑着扶住他,好不得意。“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咱明日也得赶回九江四海,放几个姑娘在家也着实牵挂,贤婿就好好养伤,待下回前来,咱儿定要准备一些礼品,前去蒙区草原拜访你的娘亲。
“还有哪,为了让你们小俩日在婚前好好适应彼此,这整个夏季,咱儿就让闺女儿在药王牧场这儿借住下来,你们也好亲近亲近,然后秋天一来,差不多可以办喜事了,你意下如何?觉得这样的安排好不好?”
岂有不好之理!阿男整个夏季都可以跟他在一起,可免思念之苦,这再好不过了。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一颗心兴奋地加速直跳,撞得胸骨隐约发痛,但痛得好、痛得妙,痛得他直想扯嗓欢叫。
“全听岳父大人安排。”他的阿男,那个傻气又勇敢的姑娘,她这么好,他这么糟,他瞧不起自己,她却把他放在心里。唉……他的感情已化成一摊柔水,涓涓流向她,何能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