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懂得东方的审美观,但我觉得你真是一个大美人。”Tony史密斯虽不吝于夸奖人,无形中却带给沈海贝很大的负担。
“谢谢你的赞美,不过我没你说得那么好。”她无力地笑一笑,好希望他别再说了……
“不,你真的很美、很可人,好像天使。”Tony史密斯无法体会沈海贝的难处,且在说话的时候,抬头瞄了一下天花板,那儿到处都是天使。
“谢谢你。”她只能苦笑,只能偷瞄一旁喝酒的魏昕磊,怕她若表现得过于愉快,他会不高兴。
这时Tony史密斯不小心踩了她一下,她吓了一跳,Tony史密斯搔搔头,红着脸说抱歉,羞涩困窘的模样好像一个小男生,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没关系……”枉费她憋了一个晚上,终于因他这一踩而破功。由于两个都是年轻人,年龄差距不大,自然而然便攀谈起来。
要知道沈海贝之所以会被称为“天使”,除了面孔之外,态度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没多久,就看见两个年轻男女有说有笑,羡煞了旁人。
“喂,你的未婚妻正跟别人跳舞耶,你都不会生气吗?”来宾中不乏同是后一辈的华人子弟,他们正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警告魏昕磊。
“一点都不会。”他冷笑地回答。“我还巴不得将她送人。”省得被纠缠个没完。
“喂,你不要开玩笑。”大伙儿明显吓一跳。“这句话要是被你老爸听见,你的总经理位子就不必坐了。”
“还有等会儿要是被你老爸发现,你竟撇下未婚妻,缩在角落喝酒,一定会剥掉你一层皮。”
“我劝你最好赶快把你的未婚妻抢回来,否则到时就来不及了。”
大伙儿的乌鸦嘴,一张比一张毒,话才刚落下,就看见魏老董事长扯开嗓门,笑嘻嘻的走进大厅。
诅咒应验,乌鸦们立刻一个一个排队站好,等待魏老董事长点名。
“Jason、Jeff、Steven,你们都来了--”魏老董事长原本的心情极好,未料一进门,即瞧见沈海贝在和别的男人跳舞,魏老董事长的脸立刻拉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魏老董事长冷着脸问一旁悠哉喝酒的魏昕磊。“海贝怎么在和别人跳舞?”
基于魏家父子俩最近正为沈海贝的事吵得凶,凡是熟悉内情的人都闪一边去,或是战战兢兢的隔岸观战,魏昕磊只得孤军奋战。
“我又不是保母。”决心独自迎敌的魏昕磊,语气嘲讽得不得了。
“她爱跟谁跳舞,就跟谁跳舞,我管不着。”话毕,他又低头啜酒,轻忽的态度,明着跟他父亲杠上,气坏魏老董事长。
“你那是什么说法和态度?”魏老董事长的脸色铁青。“海贝是你的未婚妻,你本来就该照顾她。”还说什么管不管得着的浑话。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她的保母。”魏昕磊不耐烦的反驳他父亲。“她有脚,也有自己的想法--等等,或许她没有自己的想法,全听你的话?”
如果说他先前的语气还嫌不够轻蔑的话,那么此刻说的话无疑已经成功伤到人了。更糟的是,他还是用英语说,闹得全场皆知。
“昕磊……”大伙儿连忙用中文劝他,免得事情越闹越大。
“干嘛突然说中文,这样对客人不是很不礼貌?”魏昕磊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将朋友们的好意丢回去,摆明了给沈海贝难堪。
沈海贝的确很难堪。
尤其他是故意用英文同魏老董事长争吵,完全不顾她的颜面,她当场愣在原地。
“咳咳!”不只她难堪,就连邀她跳舞的Tony史密斯也很尴尬,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海贝只得虚弱的笑一笑,红着眼眶说抱歉。魏老董事长却是当着大家的面,厉声斥责魏昕磊,父子两人又吵起来……
仔细想想,自己是多么傻啊!
将思绪拉回到现实,魏昕磊抚着沈海贝的脸闷笑。
现在若再要他将她让出来与别的男人跳舞,他一定不肯。毕竟天使好不容易才降临人间,怎可轻易拱手让人?
就好像感染到他脑中的思绪般,沈海贝浓密长翘的睫毛,在他自私的想象中眨了几下,缓慢地醒来。
魏昕磊脸上原本的闷笑,立即转为深刻的微笑。
都说眼睫毛长翘的女人很凶,海贝脾气却出奇得好,一点都不“名副其实”。
“磊哥?”掀开长翘的睫毛,沈海贝的呼唤充满了不确定。
“当然是我。”他低笑,自从她失明之后,总是爱用疑问句,特别是对他。
“我想也是。”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的语调中听出他心情很好,不由得跟着勾起嘴角。
“现在几点了?”她问。
“凌晨两点。”他再一次轻抚她的脸庞,感受她细致的温柔。
“你忙到这么晚才回来?”沈海贝相当惊讶。
“没办法,第一天上班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总得等事情告一段落。”他个性纵然有千万个缺点,但公事上却认真负责,这点谁也无法否认。
“你肚子饿不饿?”沈海贝比谁都了解他这个优点,也欣赏它。
“有一点。”工作了一整天,只吃了几个三明治,是有点饿了。
“我煮面给你吃。”她自告奋勇要解决他的民生问题,魏昕磊除了抬高眉毛,腾出空位让她下床之外,未曾说出任何反对意见。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过招,他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别在这种小事上同她争辩,天晓得她拗起来有多难对付。
脑中想着她有多难缠,魏昕磊的眼睛竟在不知不觉中,缠上了沈海贝的身影。
这一缠,不得了。
原本他还没注意到沈海贝睡衣的颜色,怎料在灯光的照射下,棉质的白色睡衣竟变得透明,隐隐约约显露出她曼妙的身躯。
魏昕磊看呆了,也看痴了。过去忙着和自己的自尊心抗争,根本无暇顾及她的身材问题,现在才明白他错过了什么。
他错过了她的成长期。
更进一步来说,他错过了花朵绽放的时间。美丽的花朵需要更强烈的关注来增添它的娇艳,他却吝于将眼光驻足在她身上,结果报复到自己。
思及此,他直想笑。然而想咧嘴的同时,他一颗不安定的心也蠢蠢欲动。如果就这样从后面搂住她,说他想要她,她会如何反应?恐怕会给他一巴掌,叫他滚回去吃自己吧!
自作孽,不可活。
活了快三十年,他才了解到这句话的意思,也只得苦笑。
若说过去那两年的时间,他有学到什么,那就是自我解嘲。一个人的日子太寂寞,放纵的日子他又不想过,只好数着过去的影子,嘲笑自己的懦弱,却也意外认清自我。
人生充满了意外。
倚在流理台边,看着沈海贝一会儿拿出面条,一会儿烧水,老练地做些以前从不碰的厨房工作。魏昕磊深深地感觉到,最大的“意外”是她,她简直变得十项全能。
“……看来我不在的期间,你学会了很多东西。”一会儿下面,一下子泡茶,每一样都很拿手。
“是啊!但我觉得这样很好,过去太倚赖你了。”需要改进,她嫣然一笑。
魏昕磊不答话,事实上他反倒比较怀念过去的日子。那个时候她事事问他的意见,他虽然觉得烦,但至少有被尊重的感觉,不像现在这般无助。
他看着她煮沸水、下面、调汤头。又看见她打蛋、捞面、将面条放进碗里面,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任何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