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地阻止他前进后,天都的眼中写满了防备与不安。
“你又认错人了?”好端端的,他怎会又突然缅怀起过去来了?
他没好气地以指梳着发,“我记得你叫段天都没错。”
她愕然地瞪着他,既然没认错人,那……
慢条斯理地抬起眼,与她的目光对个正着后,廉贞凝视着她久久不动,在她被他看得愈来愈不自在,秀颊也心虚地漾出两朵红晕时,他拢紧两眉,登时变得更加心烦意乱,流连的目光轻巧巧地滑过她曾紧紧环住他的一双素手,再游移至只要沾上了水或雨,就会让他有种错觉像是看到了出水芙蓉的小脸,气息微乱的他索性将两眼往旁一转,只手拿来还剩半坛的酒,仰首咕噜噜地连灌好几口,但就在他稍微镇定下浮躁的情绪,以袖拭着嘴边的酒渍时,冷不防又接触到她那双无辜又不解的水眸,他用力哼口气,不悦到极点地重重放下手中的酒坛。
他命中是犯水不成?
“你……这顿无明火是打哪来的?”由于他老兄的转变太怪,一头雾水的天都眨眨眼,完全不能理解此刻的他在想什么。
廉贞一骨碌地跳起,扳着手指对她数落个不停,“瞧瞧你,浑身上下没半点女人味就算了,性子糟,酒量又无人能及,脾气还大得跟什么似的……”
“等等。”被骂得莫名其妙的她抬起一手喊停,“这你不早就知道了?”
他又是两记冷眼朝她杀去,“就是知道所以才火大!”
烛光下,停伫在他脸上,那清清楚楚,又令人难以错认的懊恼,令有些明白他这顿火气是打哪来的天都,当下心跳的速度不禁有些脱序,她盯着他那看似这事严重不已的眼眸,抚着下巴想了又想,想了再想,终于归类出一个她很意外的结论。
她迟疑地问:“你是不是……在发春?”根据他那跩到不行的性子来猜测,在这种反应下,这是她唯一想得到的起火原因。
霎时偌大的客房里,立刻因她的这句疑问而沉默到极点,静极刺耳中,不愿承认的廉贞,脸上的懊恼更是明显再添三分。
真的在发春……
“当……当我没说。”心跳声大得两耳轰隆隆的天都,面色一阵白一阵红之余,赶紧抢过那坛他喝剩的酒,仿效他的作法以定定心神先。
是因酒力的缘故,还是其他的因素,在她白皙的面颊上漾出的两朵红云,色彩鲜艳得令人忍不住想凑上前以指触摸,感觉自己脑袋像一下子被抽空般的廉贞,当下忘却了先前令他既困惑又懊恼的心情,受诱地一步步靠近她。
眼看着他一步步逼近,天都恍然地以为,此刻自己像只被蛇盯上而无处可逃的青蛙,在他高大的身影俯罩在她身上时,她紧张地屏住呼吸,惊惶的感觉隐隐窜上她的心头。
已来到她面前的廉贞,忽地甩了甩头,接着蹲坐在她的面前不言不语了许久,过了一会,他沮丧地搔搔发,低首看着她的脚,他犹豫了一阵,最终仍是敌不过透惑地只手抬起她的脚,并拎来那只又被她扔出去的绣花鞋。
裹着白袜的小脚,在他粗糙的掌心中,看来格外煽情诱人,他动作轻柔地为她套上质料轻软的绣鞋,刻意拉缓了穿上它的速度,在她想抽回脚时,他收拢了指尖,将温热的小脚给握在掌心里。
有生以来头一遭,由个男人替她穿鞋的天都,在他终于愿松开她的脚时,才想松口气,但当另一只抚向她脸颊的掌触及她时,心慌意乱地发现,那双她早已看惯的黑瞳,此刻在灯下变得更外深沉黝黑,在她的注视下,他整个人缓缓俯身向她,阵阵温热的气息也吹拂在她的面上,就在他的唇快碰上她的时,她速速抬起一手捂住他的唇。
看着眼中写满怀疑的她,满脑粉色绮念的廉贞,霎时因她而清醒了过来,他隐隐抖耸着眉峰,实在是很想直接掐死眼前这个特会挑时机杀风景的女人,然后他再去撞撞墙,看看自己会不会因此而正常些……真是的,他都说过他对出云怀抱着的是内疚与自责了,她怀疑个什么劲?他就不能只是误入歧途和单纯的受不了色诱而发春……啧,他干嘛学着她说发春啊?就只是心动也不可以吗?
愈想愈火大的他,一把拉开她的掌心,不给拒绝余地将唇给狠狠凑印上她的,虽然他吻得一点也不温柔,可已经魂游天外天去的她也没反对他这么做,于是得寸进尺的他,索性揽过她的腰,更加恣意地去确认所有存在他俩之间的不确定。
过了很久后,分开彼此的两人,在彼此瞪大的眼眸中,缓慢地各往后退坐了一步,并开始发呆地看着彼此。
回神过后的天都暗暗叫糟地发现,他在不说不动,既不缺德也不婆妈啰唆时,本来就长得清俊尔雅的他,要勾引只扑火的飞蛾,简直就像小事一桩般再简单不过,偏偏他的这张脸、他背着她的宽背、他为她而煮的热粥,和那总是在别扭中不经意透露出的温柔……又对她很受用。
愈想就愈在心底敲警钟的天都,坐在地上开始频往后退,先前的意乱情迷,亦在她张大的眼眸下,缓缓沉淀在一室的酒香中。
廉贞老大不痛快地看着她躲得远远,还摆出一副事情大条且眉心深锁的模样。
“这距离代表什么意思?”
带着一脸错愕与懊脑,坐在地板上的天都一手抚着唇,才在想着该怎么自这团会令她感到头疼的混乱中抽身离开时,就见像是想再确认一回的廉贞,又朝着她这方向爬来,霎时心跳漏跳了一拍的她,在她能反应过来前,她已在下意识中脱了另一只鞋再朝他扔去。
两手再次漏接的廉贞,挫折地对她低哺,“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第七章
现在才想与他拉开距离……她不觉得迟了些吗?
两两相视一夜,无言以对地相看至天明后,这日的清晨里,两个赫然觉得不对劲的男女,一前一后地走过喧哗的大街,十里春风中,吹不散的是走在前头的心事沉重,以及后头的扼腕兼烦恼。
“我有话……”受不了这种沉默的廉贞,在他们走过两条大街时,打破沉默地上前一掌搭上她的肩。
连话也不让他说完的天都,浑身硬邦邦地赶快再往前走几步拉开他俩的距离。
“你能不能……”廉贞快步跟上她,一把拉住她的手想拦下她,但出门后便走得像跑的、跑得像飞的她,在下一刻又速速甩开了他的纠缠。
空荡荡的掌心,就连点给他回味的余温都没有,兀自嘲讽地搁放在空中逮不到人。
他慢条斯理地握紧了拳头,“姓段的。”
在前头的天都,犹豫地回头瞧他一眼。
廉贞火气旺旺地瞧着这个每当他走近一步,她便拉开两大步的女人,居然又再对他摆出了一脸初见时的鼠胆相。
“我只问一次。”他镇定异常地伸手扳了扳颈项,“你是不是真打算与我这样耗上了?”好,这下就不要怪他不给她机会,体会一下温柔体贴那类的东西。
努力当只哑巴鸟的天都,默然分析完了他语气中所隐藏的怒气后,她闷不吭声地抬起一脚,往旁再偷偷拉开两大步以免又被无明火烧着。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喧哗热络的人声潮浪突地中止,停下脚步的众人,皆闭上了嘴、掠高了眼眉地纳看着杵站在路中间的那两人,就见面色不善的廉贞一鼓作气奔至天都的面前,一手紧握住她的掌腕让她不能逃跑,另一手扫落别人摊子小桌上待卖的物品,将她扶抱上桌后,也不待她坐稳,他立即动手脱去她脚上的绣花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