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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她抿抿唇又眨眨眼,道谢的话才刚到嘴边,却见他的俊颜没来由的……“你怎么了?”

  这么忽地一问,让年永春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我怎么了?”

  “你脸好红呵!”

  “是、是吗?”真的有点热,仿佛她的体温还贴在身上。

  “还有耳朵也是。”她凑过小脸,稀奇地打量。

  “有吗?”略略心虚,他下意识撇开脸。

  窦金宝猛点头,笑得更加开怀了。

  “有!有!呵呵,红红的像苹果,好可爱好可爱──”

  呃……就不能换别的形容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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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九江大街上的摆摊生意全收拾回家,两旁的店铺陆续打烊,连珍香楼的伙计也在抹地收椅,准备合上门板休息。

  然而沿着大街走到尽头,转个弯,大门上高挂着“名扬四海”四字匾额的那户人家,围墙里头气氛烧得正炽,还听得五音不全、忽高忽低地唱着──

  “──恭祝你福寿与天齐,祝福你生辰快乐,岁岁都有今朝,年年都有今日,恭喜你,恭喜你──”

  唱到这儿也该结束,可那寿星意犹末尽,自编自唱好不乐乎──

  “恭祝我小金宝快快乐,祝福我生辰快乐,岁岁都快快乐,年年都快快乐,快快乐,快快乐──恭祝我唔唔唔──”

  “喔,拜托别念咒成不成?!”窦来弟一手捂住窦金宝的嘴,阻止她继续荼毒众人的耳朵。“快!许愿吹蜡烛啦。”

  看着十八根小红蜡烛插在烤成金黄色的乳猪背上,火光点点像在跳舞一般,窦金宝扳开窦来弟的手,呵呵地笑咧着嘴,双手合十抵在下颚,闭眼道──

  “第一个愿望,希望阿爹和云姨身体壮得跟牛一样,快快乐乐,要乖乖的,要相亲相爱,不要吵架。”

  窦大海和云姨之间似有若无的关系已明朗化,窦家大小姑娘们亦乐见其成,但窦金宝这一挑,窦大海喝进肚里的酒竟倒呛出来,咳得他面红耳赤;而一旁的云姨也忍不住笑,屈着两指又想赏窦金宝一颗爆栗尝尝,却教她俐落闪开,直躲到那袭素衫身后,抓着年永春当挡箭牌。

  “呵呵,今儿个咱儿最大,谁也不能打。”

  众人哈哈大笑,快把大厅屋顶给掀飞了,一位老镳师开口──

  “宝姑娘还有两个愿望没许,再不快许,蜡烛要烧光啦。”

  窦金宝笑着搔搔头,又跳到烤乳猪面前,再次合起双掌,大声许道──

  “第二个愿望,不管是大镳师、小镳师、年轻镳师、老镳师,还有何叔、傻二、阿俊、膝大娘张大妈李大婶,只要是四海的好朋友,大家都要健健康康像牛一样壮,要快快乐乐相亲又相爱──”

  “唔,我才不要和阿俊相亲相爱!”傻二不满地嘟哝。

  阿俊呸了一声:“你道我想吗?”

  闻言,众人又是哈哈大笑。

  突然间“呼”地一声,十八根红蜡烛瞬地熄灭,大伙儿笑声陡止,全暗大眼睛瞅着寿星。

  “你怎么吹蜡烛了?还有最后的愿望没许耶!”

  窦金宝呵呵笑着,酒窝一荡,颊边雨团红晕也跟着跳舞。

  “我偷偷许在心坎儿里,不能随便教人知道的。”

  “哟,咱们家的小金宝也懂得保守秘密?我瞧明儿个要下红雨啰。”云姨夸张地叹气,瞄了瞄一旁淡笑不语的年永春,又感慨万千地领首长叹:“这些年真是为难永春师傅了,咱们家金宝儿能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没惹出什么大风波,永春师傅得记个首功哩。”

  年永春温和浅笑,摇了摇头。

  “不敢当。金宝本就是个好孩子。”

  “师傅,你待我真好!”都舍不得骂她哩。窦金宝欣喜大嚷,想也没想,已一把抱住他的右臂,头颅直蹭着他的素衫。

  呜,师傅当众夸她耶。

  云姨却凉凉地道:“十八姑娘啦,可不是孩子啰。”

  不是孩子了……乍听,他心微震,还不及厘清思绪,左臂已被窦大海的铁掌扯住。

  “呵呵呵,永春师傅,呵呵呵,好你个永春师傅,他妈的有眼光、有见地,来来来!咱们痛快干一杯,今儿个不醉不归啦!”

  “窦爷,年某酒量不佳,还是以茶代酒吧。”

  “唉呀!别这么黄酸,就一杯,来来来,干啦干啦!”嚷苦,杯子已抵到年永春唇下。

  “师傅别怕,咱儿帮你挡!”说着,窦金宝伸手要抢。

  “挡个头咧!”窦大海偏不让她得逞。“咱儿要敬的是你永春师傅,跟你喝有啥意思?!”

  “我就是师傅,师傅就是我,咱俩儿是一体的,敬谁都一样。”她喊得直接痛快。

  四海的众位大多是豪爽脾性,对窦金宝坦率而出的言语丝毫不以为意,只见窦大海和她抢酒抢成一团,不劝反激,闹得气氛热烘烘的,没谁留意到那名素衫男子神情微愕,眉目一沉。

  趁乱,他想不着痕迹地退开,但窦大海硬是不放,再加上他的另一臂也还“挂”着窦金宝,父女俩左右夹击,众人目光全在他们三人身上。

  “永春师傅,咱儿都不知多感谢你。呜呜呜,阿宝十八岁了,想起当年,九江大小学堂把她当球踢来踢去,多亏你慧眼识英雄,算你捡到一个宝了。”窦大海的蒲扇大掌豪气地拍上他肩胛,再提一壶酒。“来来来,咱儿已经先干为敬,这壶酒永春师傅非喝不可。”

  “喝啊喝啊!永春师傅,醉不死人的!”众家镳师跟着鼓噪。

  “阿爹,咱儿都说要替师傅喝啦!来来来,要敬酒的全来排队。”

  见窦金宝又想抢,年永春肩头倾向前去,淡淡牵唇──

  “我喝。”

  “好样儿的!”窦大海呵呵大笑,终于放开手,把酒壶塞进年永春怀里。

  “师傅,你成吗?”

  他未做回答,从容地提着酒壶,无是嗅了嗅其中香醇,跟着即以壶就口,咕噜咕噜地痛饮起来。

  没来由地,只觉得能放纵一场也许不错。

  “师傅──”不是说酒量不佳吗?瞧他放怀畅饮,喉结来回滑动,窦金宝搔了搔头,都不知该不该阻挡。

  “好你个永春师傅,这才像条汉子,咱儿窦大海喜欢你!”好!好个浑身酒胆!

  “来,永春师傅,咱儿也敬你一杯!”

  “能教得了四海小金宝,怎么也算得上英雄好汉,自然非敬不可,哈哈哈!”

  “还有我,这一大坛,你我干了过瘾!”

  年永春一壶酒刚见底,众家镳师又捧着琼浆轮番上阵。

  “喂喂,哪有这样?!”窦金宝瞠目,两道英眉不解地飞扬。

  有没有搞错哇?!

  十八岁寿辰一辈子就这么一回耶,今儿个主角不是她吗?!

  第五章 春光悄来

  窦金宝的十八岁生辰过得好生热闹。

  镳局大厅里杯盘狼藉,那只烤乳猪连皮带骨被啃得精光,只剩大盘底朝天。

  窦大海酒兴一起,谁也不斗,偏将矛头锁在年永春身上,说是他有“潜力”、有“慧根”,慢慢“训练”一番,定有过人的酒胆和酒量。

  这一晚,年永春似乎没打算节制,对于每个举杯相邀的人皆是来者不拒。瞧这向来内敛温文的师傅同阿爹拚下一大坛女儿红,眉心竟皱也不皱!窦金宝今夜算定头一回见识到他的“豪气”了。

  这样的师傅,嗯……有些奇怪,可她却说下上来哪儿不对劲。

  “这么晚了,你还跟出来?”男子驻足回首,略哑的声音在静夜中显得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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