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比起任性,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寂寞逃避更加难受。”他吻吻她的鼻尖,她皱鼻轻笑。
“我记得你站在那里不动的模样……如果你那时对我张开手臂,我大概真的会很没有节操的爬回你身边。”还好他没有,不然她那模样一定很窝囊……在他面前尽情懦弱,不用强撑起坚强。
“如果你那时对我勾勾手指,我才会像条忠诚的狗,奔向你脚边。”还好她没有,不然他那模样一定很狼狈。
“因为你爱我呀。”她骄傲地说,粉晕色的小脸扬着光彩。
“你不也一样。”说得好像他单方面演着独脚戏似的。
“是你先说爱我的。”先后顺序代表着输赢,她不让步喔。
“是你先爱我的。”他是先开口那方没错,但是先爱他的人,是她。
“明明就是你先说的!我是在……后来才说的。”猛然想起她回应他的那时,两人正做着什么私密事,她气势削减。
“不争这种事了,好吗?”
“你先认输就好了呀。”
“我认输。”
“你太没志气了啦!”让她赢还有意见。
“输给你又何妨,你愿意爱我就好。”这比任何事都重要。
好像也有点道理……她争这种输赢就显得太孩子气了些。
反正是他宠出来的,活该。
各人造业各人担,她是他的业,他也不能有怨言。
“你笑得眼都弯了。”脑子里八成没闪过什么好事。
“只是开始同情你。”同情他以后要花一辈子哄她、骗她、包容她,想想真该替他掬一把男儿泪。
“同情我爱上你?”
“那不值得同情,好不!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她戳刺他的胸口。他敢否定就别怪她翻脸,对他始乱终弃,玩玩就算!
“那你同情我什么?”
“同情你遇到我,活该让我欺负。”虽然这句话听起来有贬损自己的意思。
“我感谢能遇到你。”他不会用同情这两个字,如果真要用,他会说:是天同情他,让他遇到了她。
“甜言蜜语,说来也不脸红噢?”真正脸红的人是她。
他俯下身,在她耳边说出更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她笑着推开他,身子钻出被衾,但只来得及探出一只裸足,又让人逮回榻上。
芙蓉帐里,淫艳乐无穷。
尾声 知画之章
我一直知道,有个矮娃儿时常攀着我的窗,睁着骨溜溜圆眸往我房里瞧,我漠视她,不在乎她每回见我绘完画便撕起画时掩藏不住的抽息。
“斐撕画……为什么要撕画?”困惑的嗓,软软憨憨的,似乎吮着指,让人听不明白,但叫错了我的名字,这让我不开心起来,我投过去一记瞪视目光,吓得攀在窗边的人重重跌了一跤,声音之大,足以想见摔得多疼。
窗棂上经常出现的小小柔荑消失了许久,我以为会重新再爬攀回原地,然而等了良久,那双手没回来,房外有哭声,像小兽的吟狺。
我仍在绘着,沾了墨的毫笔不曾停止,要自己专心,别为小事分心,只要画好图就好……
哭音飘飘摇摇,从我左耳飘到右耳,再从我右耳绕到脑门,不曾间断。
最后唇线一笔画坏,我心情恶劣,决定先拈除妨碍我认真的人,揉掉纸,搁下笔,我拉开门扉出房门。
坐在地上的娃儿双手抡着小拳,揉着汩泪的眼,看见我时,两条细膀子朝我伸来。
“痛……”你哭嚷。
我当然知道痛,因为那摔下来的“砰”声很重。
“好痛……”两只手臂没放下,仿佛在等我弯下腰抱。哼,想都别想。
我在思索,现在如果挥手要你滚,有多大的成功机会让你到别的地方哭去。
“呜……爹……娘……好痛……我好痛,呜……你们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留我一个人……我一个人在这里好怕好怕,呜……好痛……都没人要理睬我,呜……”你的拳儿没在揉眼,让我瞧见你眼泪流得多汹涌,我从没见人如此哭过,又丑又难看,不过因为你年纪稚小,哭成这样也不会让人耻笑,你的泪像瀑布,不住地从眼眶淌下,像不会有流尽之日,我对这种棘手事毫无经验,也不打算为你首开先例,知道自己想转身回房,这念头没断过,双脚却不是往后退,而是跨出了门槛。
“爹……娘……”你还在哭。
“你爹娘哪去了?”我在你面前蹲下身问,话离了口,我自己怔忡不已,我以为自己要问的是——你还要哭多久才滚。
你的手臂像逮着浮木,勾在我脖颈后,整个人挂在我身上,满脸眼泪鼻涕随着抽噎而滴落,我嫌恶皱眉,想要拨开你,却先听到你哭着颤音,“天上。”
原来也是孤儿,与我一般。
“真的有这么疼吗?”又是惊讶,我真正想说是——找别人哭去。
“疼。”小脑袋在我怀前点了点,声音闷闷的,也有些可怜兮兮。
“是臀儿疼还是失去爹娘的心口疼?”总觉得你方才哭爹喊娘的声音远比嚷痛还要凄厉。
“都疼……”你的眼鼻嘴都红红的。
“要抱着我就不许哭。”否则别怪我起身走人。
“可是心里难过就会哭呀。”你说得理所当然,仿佛阻止你哭泣的我才是大错特错那方。
“那你就放手。”我不想当草纸,让你拿来擦泪擤鼻涕,想来就恶心!
“不哭了,我不哭了。”你边说,边拿我衣服抹脸……看到胸口一片湿糊,我懊恼自己今夜的多事,早知如此就放任你在檐下哭到瞎也没我的事!
唉。
“别像只虫子攀树,站直身子。”怎么有人身子能这么柔软,像以前娘亲买给我的棉糖,如白云一般,不敢用手碰,怕碰散了,尝进了嘴里,满满的糖甜香滋味。
“我臀儿痛……”
“我不会替你揉的。”我狠然打碎你的希冀,眸子再怎么闪呀闪也没有用,我不心软。
“我娘都会……”
我是你娘吗?——我很想反问,但我不想和一个奶娃儿争这毫无意义的事儿。
“你跟我来。”话一说才发现你轻得可以让我抱着走,干脆一把拎着你进我房里。
“你要帮我揉药吗?”
“我房里没有药。”瞧你哭得凄惨,我想到一个方法解决你的疼痛——虽然我非常不愿意用这个方法,但是只要能让你止住哭泣,说不定就可以赶你走了。
我打定主意,取来纸笺画符,这是止痛符,能让一个肚破肠流的人还能谈笑风生的咒术,用在撞疼臀部这类不见血的小伤口似乎牛刀小用,但为了我的耳根清净,我想很值得。
“把眼闭上。”我拿着符回到你身边,命令道。
“闭上?”你仍用着水湿清灵的眼看我,眼里有快满溢出来的信任。
“对,闭上。”快快转开那种波光粼粼的楚楚眸光吧,看了刺眼。
“喔。”你没追问我要做什么,完全听我的话。
我把点燃的符压按在你臀儿上,当符烧尽,咒术便进到你体内,将所有痛楚化为虚无。
“热热的……咦,不疼了耶……”你很惊讶,想转过头睁眼,我立刻压制你的脑袋,严令出声。
“不许张开眼。”
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秘密,也不想暴露自己是秘术师的身分,就是为了这世代家传的秘术,我的家人被一夕灭尽——我爹的秘术惹来杀身之祸,我引以为诫,死守秘密。
“好舒服……”你傻笑。
“喂!别睡我床上!”我不敢相信你就大刺刺在我的床上打起酣呼,任凭我叫你喊你,你一动也不动,我几乎以为你是假装的,连拍了你的脸颊好几下,拍红了丰软的颊,你还是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