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姑娘,这次真的是范晔错了,你就该让他受到应有的惩诃,你放心,二当家的会适可而止的……”何丙卯悄悄在丝丝耳畔说着,不管如何,基本的一些薄惩是应该的,至于拿捏程度,杜烈火自有斟酌。
“哼,我会知道我自己的身份,将来你们的事,求我管我也不会管的,而且恐怕我以后再也不会管了。”丝丝将话一撂,头也不回地便往外走,谁知还没踏出门槛,后头一记如雷的嗓音,又从后方追赶上来。
“慢着,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记狮子吼,当场让在座的每个人,耳膜皆受到程度不等的伤害,明眼人都晓得,当杜二当家吼声震得窗棂嗄嗄作响时,就是又有大事要发生了。
看着杜烈火像一团火球,步步朝她逼近,使得丝丝当场乱了分寸,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那眼神既锐利又诡异,仿佛只要一逼近,大嘴一张,就能将她吞到肚里,吃得她一根毛发也不剩。
“你……你想做什么,这……这里很多人,不要忘了,这……这君子动口,小人才动手喔!”丝丝心中不停想着,这……这真的把他激怒了吗?她也不过……多管了一点点闲事,多说了两句冲一点的话,他有必要把眼睛睁得比钟馗还大吗?
只见杜烈火一扫过去和善的目光,他的薄唇慢慢地朝向她的玲珑小耳贴近,用着一种再细微不过的声音,一字一字地呵到她耳里。
“你以为说走就能走吗?”他从她最后撂下的话当中,解读出她的心意。
“笑……笑话,脚长在我身上,我为什么不能说走就走?”她不断替自己的胸口加氧气,以便让自己看来更抬起胸来,毫无畏惧。
“脚是长在你身上是没错,但你这聪明的小脑袋,是不会命令你这两条腿,敢再走半步的。”他的话中有话,仿佛掌心里,已抓到她什么把柄,看来相当胸有成竹。
“你这话这么深奥,恕小女子才疏学浅,领悟力不够。”
“好,那我就告诉你,给你指点一下迷津。”接着,他将薄唇又靠向丝丝的耳畔,淡淡地逸出一语,“你以为我真相信河伯娶亲,这种骗三岁小孩的谎言吗?”
“你……这……”她整个呼吸中断数秒,两颗眼珠子眨呀眨的,怪了,他当时不是一直坚信不移,可怎么这回,他会说出这么大逆转的一句话来?
“现在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万一我去告诉我们这些弟兄,说你编了这么大的谎,还得劳师动众,让所有人送你回天山,到时,他们听了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举动,那我可是阻挡不了。”
他说得一派悠闲,原来这整件事从头一开始,他就不相信丝丝的话,然而,当时会顺着她瞎掰的故事,一路听她天花乱坠,掰个不停,也不过是她深得他的好感,但愿能借着送她回去的这段路上与她培养起感情,可这会,她说走就走,那他岂不前功尽弃,做了白工。
“你竟然……”她的柔荑小指才刚刚举到他的鼻尖,又立刻被他一手将指头密不透风地包住。
“还有,这漫漫无边的一条飞沙之路,以你一个小女人,有办法横越这险峻恶劣的地势吗?别忘了,你还有追兵在追着你,万一你走到一望无垠、空旷辽阔的不毛之地时,再跑出那几个黑衣人,到时,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理,我想……会帮你的恐怕……”
“恐怕是什么?”她凝神专注倾听,一滴汗水,还不小心从眉尾处滴了下来。
“恐怕就得期待你骑的那只骆驼,看它能不能发挥神力,跑得比马还来得快了。”
“骆驼?”丝丝突然浮现出骆驼那傻傻流口水咀嚼的样子,整个心魂全又飞了回来。“好哇,你戏弄我!”
“是不是戏弄你的,以你这冰雪聪明的脑袋瓜,应该会想得出来的。”两片薄唇慢慢从她的耳呃肴ィ直吃谏砗螅行判牡囟宰胖谌怂档溃骸昂昧耍克抗媚锼邓院蠡嶙鹬匕锢锿返闹贫龋此换嵩谝慌允适钡靥岢鼋ㄑ裕换嵯裣终庋苯痈缮妫闼凳锹穑克克抗媚铮俊?/P>
丝丝还没来得及准备,就得应付杜烈火突如其来的临机考验,她很快地将他的话过滤一遍,又看着满屋子的男人,心想万一让这些孔武有力的男人知道她骗了他们,那她……还走得出这个大门吗?
“嗯,是啊,以后马帮里的规矩,就由你们当家的自己负责,我……一个外人,确实不好说什么话。”这些违心之论,她边说,还边想把自己的舌头顺带吞下。
范晔一听到最后的救星也妥协了,干脆两眼一翻,直接昏死在地上,一了百了。
而丝丝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就不打扰各位了,我有点累,那就先告辞了。”
一转身,她的脸立刻出现咬牙切齿的嘴脸,好,这个杜烈火,竟预留一招来牵制她,害得她现在就无从招架,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她这回真是上了贼船,想下船,离岸边恐怕还远得很呢!
待丝丝一走远,杜烈火的心情也趋之平静,他对着堂下说道:“小四、七儿,将他扶到床上去……嗯,七儿,待会到我房里,拿我的松云膏,敷在他的伤口上吧!”
七儿领了命,随即和小四扶起半死不活的范晔,往后房而去。
望着她气急败坏的身影,杜烈火清楚,丝丝表面的顺从,并不代表她的骨子里也是,这件事,以她的个性,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而且她还会想尽法子,扳回一城不可。
两根手指在下巴处点呀点的,这下可好玩了,这一趟丝路之行,看来不会枯燥无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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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城郊十里外,一处深宅大院,矗立其中。
整个大院依黄土山丘而建,四周以封闭高墙修筑围绕,里头大小院落五十余座,厢房屋舍约四百多间,即使走马看花一逛,也得花上半天时间。
此栋豪宅别院,乃西安第一富贾蒋锟的寓所。
蒋家之所以发迹,原为蒋家先前出了位名医,也就是蒋锟的爷爷,因医术高明,声名远播,慕名而来的人,可说是不计其数。
之后,因累积不少财富,加上蒋锟父亲的真知卓见,眼光独特,在明末清初战争频繁时,便着手经营“陕北、蒙古、河北至山东”关内关外的贸易活动,直到雍正初年,已成富甲一方大户。
而传到现今第三代蒋锟,更以贱买贵卖方式,赚取丰厚利润,加上兼营钱庄,以钱买官,因此所累积的财富,可说是能与苏州陆家和杭州杜家相抗衡之。
只是,做事一向平步青云、一帆风顺的蒋锟,此时则为了丝丝的事,搞得是心浮气躁、愤恨难平。
“说起丢人现眼,你可是一点也不落于人后啊!”蒋锟一边逗弄着鸟笼里的金丝雀,一边看着堂下跪地的余东鹤。
“三……三爷,小的该死,小的应该早就发现到那女的就是哲札丹丝,要是我能早点有警觉心,就不会让她给跑了!”肥胖的身躯伏在地上,像个会发抖的大肉球,余东鹤狼狈地被从仓库里救出来时,整整跪在蒋府外两个时辰,蒋锟才答应见他。
“早知道……早知道……”他一脚踹向余东鹤。“你的早知道永远都比别人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