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煦瞪着他,深吸了口气。她想骂人,而且是骂臭这家伙的祖宗八代、左邻右舍、儿子孙子!
但是,她张了张嘴,正想大骂出声,眼前那张理所当然,而且十分忍耐的俊脸,又让那些咒骂全滚回肚子里去。
“好,你赢。”她重重地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忿然转身进柜台,处理他的早餐。
愿赌服输。她要是现在翻脸,岂不是言而无信了?再说,看他的模样,可不像会放弃权利的人,与其花时间跟他吵,不如早早喂饱他,把他踹出门去。
煦煦动作迅速地煎了一个蛋和一片火腿,烤了两片吐司,做了个三明治,再倒一杯冰咖啡。
她把食物送上桌,因为心情不爽,所以动作颇大,咖啡溅出一半。
“喏!你的早餐!”她说道。
见到早餐上桌,卫浩天心情稍稍好了些,他拿起三明治,在咬下前,口中吐出两个字。“不够。”
“啊?”
“这些不够。”他嚼着食物,酷着一张脸说。
煦煦倒抽一口气,就算没穿小马甲,也觉得晕眩。老天,她到底是招谁惹谁,竟会引来这个厚脸皮的家伙?自从遇见他之后,她的脑细胞开始大量死亡。
她咬牙切齿,回到柜台后,同时扭开两个炉火,再取出一个平底锅,一个煎蛋跟火腿,另一个煎松饼。不够是吧?好!她就让他吃到撑!
煦煦双手齐动,动作敏捷,打蛋、调面糊、煎火腿、烘煎饼,在最短时间内,做出五人份的早餐,接着把小山似的食物全扔到他面前,冷眼瞪着他。
只是,她等着看好戏的表情,在小山迅速凹陷,食物转眼不见的情况下,转为震惊与呆滞。
估计错误,这不要脸的男人,竟有个无底洞似的胃!
卫浩天喝下咖啡,要拿最后一个三明治时,却被煦煦拦下。他挑眉,不再动作,抬眼看她。
“等等,我有点事要说。”再不说,等食物吃完,他大概就一阵风似的溜了。
浓眉仍挑着,他望着她,一语不发。
“这里是我的家、我的店。以后,非请勿入。”她警告道,不想再来一次晨间惊魂。
“你睡得很晚。”他淡淡地说道。
煦煦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在心里从一数到十,接着才能平静地开口:“我这里门口有电铃,可不可以请你下次用文明一点、正常一点的方法,按电铃,等我下来开门。”
他看着她半晌,再看看她手上的三明治。“这是附加条件?”
煦煦一掌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地倾身,瞪着他那双深幽幽的眼睛。“先生,这是基本常识。”
他又沉默的看着她一会儿,确定她十分坚决,才妥协点头。
“我同意。”
她也点头,挤出微笑,将手中的美味交给他。
“很好。”
不好!该死的一点都不好!
铃——铃——
煦煦死命地拿枕头盖在头上,却仍听见那尖锐、持续的电铃声,催命似的响着,坚决不肯停止。
当它连续响了五分钟后,她终于受不了,猛地跳下了床,拉开窗户,探头对楼下那面无表情、直按着电铃不放手的男人大吼。
“你够了没有?别按了!别再按了!”她穿着卡通图案的睡衣,挂在窗口,愤怒的狂叫。
卫浩天抬头看她,确定她完全清醒,双眼因气愤而晶亮,才收回了按在电铃上的食指。
吵人的铃声终于停止,煦煦顶着一头乱发,气冲冲的走进浴室洗脸刷牙,因为用力过度,可怜的牙膏被挤得扁扁的。
不会天天来?
骗鬼!
每天早上,卫浩天不到八点就出现在门口,用催命似的电铃把她吵醒;中午十二点一到,他准时出现在大门口;下午三点,他绝对不迟到;晚上七点,他总会坐在老位置上,像个大老爷,等她上菜;午夜十一点,他不喝杯咖啡、吃块蛋糕,他就绝对不会走!
七天过去,三餐、午茶、加消夜,他根本一餐都没放过!
有时候,卫浩天甚至将笔记型电脑带过来,在她店里一坐就是一整天,为了上网,还动手拆她的配电盒,霸占住电话线,问都没问过她。
蜜月抱着笔记型电脑来店里,也想上网,一看见是他大老爷霸住电话线,只能含泪离去,问都不敢问。
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早上的“每日一吵”。他会按住电铃,不吵到她起床,绝不肯松手,不只她无法忍受,连附近邻居也翻脸,准备了鸡蛋跟烂番茄,打算来报仇。
只是,跟那张酷脸打照面,邻居们的火气就灭了,哪里还敢谈报仇,当场抱着鸡蛋番茄,摸摸鼻子回家。
煦煦用力刷着牙,回想这段期间,被他骚扰的种种。
她瞪着镜中的猫熊眼,知道再不解决这个问题,不出一个月,她不是先精神耗弱,被送进精神疗养院,就是因为气到没理智,在食物里下毒,因致人于死而移送法办。
洗好脸、刷好牙,煦煦走下楼,拉开铁门,将备用钥匙塞进他的手里。
“拿去。”她没好气地说道。
他耸耸肩,理所当然的收下,连问都没问。
煦煦嘟起红唇,心里的火气无处发泄,却压根儿拿他没辙。
“我给你大门钥匙,只是让你进店里,不代表你能随便闯进我的房间。二楼是禁地,闹钟七点半会响,我自己会醒,了解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坐进了老位置。
煦煦叹了口气,只能自认倒楣,例行公事,走入柜台做起早餐。
于是,恶魔蛋糕店的电铃声,在连续响了一个礼拜的早上后,终于到下了休止符。
第五章
拿着长刷子洗着玻璃杯,梁煦煦一而再、再而三的看着墙上指针。
店里的客人来了又走,七点、八点、九点——
她一直忙到九点半之后,下班人潮过去,才注意到平常比钟还准时的男人,今晚竟然没出现。
十点了,她蹙起秀眉,频频看向门口。
没有。
街上人烟渐渐稀少,十点过后,就只剩两、三只小猫。
她洗完所有杯子,倒杯果汁喝了一口,张望了老半天。
还是没有。
奇怪,跑哪去了?
煦煦心神不宁地将其他杯子擦干,放回身后架上。门上的铃铛乍然响起,她猛的回身,却在看见来人时不觉有些怅然。
惆怅?
心里有小小的声音,不怀好意的质问她。她在惆怅些什么?是因为,来人并非是她所期待的那个男人吗?
她在期待着卫浩天来?
这个念头,让她眉头皱得更紧。
不会吧,她又不是有毛病,为什么会期待着那个面无表情、恶劣厚脸皮、霸道到极点的男人到店里来?不,她只是习惯,习惯了看到他,习惯了有他霸占住店里的一角,所以今晚他的缺席,才让她感到那么一丁点的不对劲。
对,一定是这样,她绝对绝对不是在想他!
一名看来十七、八岁的青少年走了进来,神情看来有些一紧张不自在。
她收起思绪,露出笑脸。“欢迎光临。”
“小姐,我、我我我,我要一个恶魔蛋糕。”
“这边用吗?”煦煦以为他害羞,所以笑容更加和善。
最近这种年轻的男客人不少呢!爱吃甜食,却又怕被人讥笑没有男子气概,所以买蛋糕时格外害羞。
其实,爱吃甜食,可跟男子气概没啥关系,瞧瞧卫浩天,天天来她这儿讨蛋糕吃,那身男子气概可没减弱半分——
不行不行!她怎么又在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