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千雅低声向大伙儿解释道:“她最近重看了日剧‘相亲结婚’,有点中毒了。”
其他人谅解地点点头,只有江云冰笑。“好吧,就让我们以结婚为前提来交往吧。”
所有人一致认为他们疯了。即使是秦宝蓁和孔令维这一对情侣,在这么年轻的双十年代,也还没想过现在的交往一定会以婚姻作结。更何况……这应该是他们俩各自的初恋吧。
根据统计,初恋情侣结婚的比例似乎不太高喔?这么早就要永远绑在一起,不觉得太莽撞了吗?
然而,他们都白担心了。
只见郎彩笑嘻嘻没正经地说:“怎么样?我刚刚的表情像不像‘相亲结婚’里面的松隆子?”
江云冰眉结跳动。“有时我真想掐死你。”
以情杀案做为今晚的最高潮?眨了眨眼。“真是令人难忘啊。”她微微笑,叹了一口气,突然感性地对众人道:“不管过了多少年,我想我都会记得,曾经,我们有过一个如此如此值得记忆的晚上。”
郎彩总是如此难以捉摸,没人料得到她何时会开玩笑,何时又会正经地说出一些感性的话。
她拉着江云冰一起朝大家伸出手。“朋友?”
其他人笑了一笑后也伸出手来。“嗯,朋友。”
七双手交握成一个向心的圆。相聚一刻,友谊历久更弥新。
第八章
“云冰,你在吗?”江蔷霓走进寂静冷清的琴房里,没看见回家过暑假的儿子,只见到那台被冷落已久的钢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台伴着儿子长大的钢琴渐渐失去了弹琴者的注意力。琴房也不再回荡着琴音。若非江云冰仍在其它地方继续练习钢琴,她可能会怀疑是否他已经对钢琴不再有着往日的痴迷?
在琴房门口站了许久,犹豫的,江蔷霓定向那台散发着无限寂寞的老钢琴,揭开覆盖其上的布罩,打开琴盖,在琴凳上坐了下来。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那美丽的琴键,心头仍感觉得到那份遥远的痛。
这是那个人……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实在是很讽刺。
他走了,却仍将他最重要的东西留给了她。
原以为她终将可以把他们的过去忘了,然而那日在江云冰的双钢琴演出里听到那名陌生女孩的钢琴时,所有前尘往事又一古脑儿的涌了上来。
江云冰的双钢琴琴伴,不知为何,竟让她想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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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郎彩正要入睡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
她立即睁开眼睛。
暑假期间,许多学生回乡了,留在学舍里的大概就只剩下他们这种以校为家的人了吧。连龚千雅都不在,正觉得无聊呢。
从床上一跃而起,将头探出窗外,以为会看见在夜里游荡的野猫,却没想到会看见一个站在她窗下的大男孩。
时光仿佛倒退回几个月前,她推开窗子,听见他大声告白。而几个月后,他们的生活已经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他整个人沐浴在月光下,脚边躺着一颗石子,双手松松垂在身侧,俊容仰看着她。“下来,玛格丽特。”
郎彩趴在窗前,睡过的发比乎时更凌乱的披在肩上。圆圆的小睑盛满好奇。“你要我从这里跳下去吗?”他的双手够强壮可以接住她吗?
“走楼梯下来,玛格丽特。”
“好吧,安东尼,就听你的。”
谢天谢地。江云冰松了一口气的想。要是她决定从二楼跳下来——很像是她会做的事——他可不见得能够接得住她。
没有等很久,她穿着拖鞋和睡衣奔了下来,身上只带着一串钥匙。
看着她身上的小熊维尼图案睡衣,他有点怀疑地问:“就穿这样?”
点点头。“不然咧?”
“算了。”他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这给你。”
郎彩看着他放进她掌心里的钥匙,眼里充满兴味地道:“你房间的钥匙吗?”他们几个男生各自在温州街那里租了一层楼,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参观过他的呢。
“不。”他眼中藏着笑意地道。“下次你再要爬天窗以前,可以先用这把钥匙试试看后门的钥匙孔。”
郎彩楞了一楞。她这辈子唯一爬过的天窗是……学校音乐大楼里二○六A琴房的天窗!但,他怎么会知道?
“啊!你——”她大叫出声。
一只大手及时捣住她的嘴。这动作由他做来,真是愈来愈得心应手了。
“唔唔……唔……”郎彩讲不出来,只得挥动着双手表达自己的意见。
江云冰很好笑地看着她的脸道:“你知道吗?音乐系里传说着一桩离奇的故事,传说在二○六A琴房里有着一台,会在无人的午夜时自动弹奏的钢琴。传说中,过世的女学生因为舍不得心爱的钢琴,而在午夜时自地狱返回……”
察觉到郎彩已经不再挣扎着嚷嚷,他放开手,还她说话的自由。只见郎彩眨了眨眼,表情变得很梦幻。
“好美的传说喔。”
“这是一个鬼故事。”他提醒她。
那……“好美的鬼故事喔。”
“你就是那个鬼。”
“也许我不是喔。”郎彩忽然神秘地笑了笑。“你知道我是怎么会在午夜时到那间琴房去的吗?”
察觉出某种酝酿中的阴谋。“不是因为……只有那间琴房天窗坏掉的缘故吗?”
“是,也不是。”郎彩的思绪飘到好几个月前。“不过一开始是因为某天晚上,我睡不着,便出来散步,结果经过音乐大楼时,突然听到一阵很悦耳的琴声,当时我心里觉得很奇怪,怎么会有人在半夜时到学校练琴?身为好奇宝宝的我,当然是义无反顾地爬上楼去一探究竟啦,结果你猜,我瞧见了什么?”
江云冰皱起眉。他不太喜欢郎彩现在这样神秘兮兮的语气。如果她想编故事骗他……“别瞎掰。其实你什么也没看见吧?”
“宾果!”郎彩弹了一下手指。“我的确什么也没看见,只除了耳朵里仍听到从那间琴房里传来的钢琴声,时间……正好是午夜……”
一阵凉凉的风突然吹进了巷底。
他一点儿也不相信。“还真会胡扯。”
“是真的啦。”她说:“我还记得当时我听见的曲子是——少女的祈祷。”
“当当当当……”她闭上眼睛低声哼起一段旋律。
一会儿,睁开眼睛,旋律嘎然终止。“你不相信啊?”
“不相信。”郎彩的话可信度向来不高。
委屈的,她哀怨地看着他。她又不是放羊的小孩,居然不相信她。呜……
“可是我很相信你说的故事耶,要我是那个早逝的女学生,可能也会放不下自己心爱的钢琴,舍不得见它日夜寂寞……”她眨了眨眼,看着他问:“安东尼,你有没有拥有过一台对你来说很有意义、很重要的钢琴?”微笑地。“我有过哦,那是一台很棒很棒的大钢琴喔,当我心情很不好的时候,只要能够摸摸它,就会开心得把所有不愉快的事情都忘记了。一台没有人弹奏的钢琴是很寂寞的,它没有办法向人倾诉它的心事,因为琴音是钢琴唯一的语言……”
安东尼,你有没有一台对你来说很有意义、很重要的钢琴?
郎彩的声音将江云冰的思绪带回了一个对他来说已经十分遥远的年代……
那是一台美得不得了的钢琴。他坐在琴凳上,看着爸爸的大手在琴键上快速地滑动着,耳朵里充满了甜美的音乐。他还在弹拜尔练习曲,短短的十根手指头不知道能不能长得和爸爸的一样长。他跟爸爸坐在一张琴凳上,然后妈妈进来了,爸爸将他抱在膝上,妈妈则在另一边的琴凳坐下,他张大着眼睛,看着妈妈与爸爸默契十足的四手联弹。他觉得不管是流转的眼波或琴声,都满含着深深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