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切都过去了。
他看着陪他站在月色下的郎彩,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拖得老长。
“你的钢琴……后来怎么了?”
郎彩摊了摊手。“我的老师把它带走了。”现在正放在老师的家里。但是在那之前,能够拥有它将近十年的时间,她已经十分满足。
“你的老师是谁?”难得谈到这个话题,他一直想问郎彩是跟着谁学钢琴的?
“嗯,他很神秘……”她说:“也有点固执。不过他现在人在国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他是个职业钢琴家吗?”他又问。
“呃,我没问耶。”这几年老师不定期在国内国外两地跑,她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你跟他很不熟?”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嗯……”认真地想了一下。“算是半生不熟吧。”郎彩想起在她八岁那年遇到的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男人,不自觉的扬了扬嘴角。“虽然他经常没个正经地跟我开玩笑,不过我老觉得他的眼里盛了好多心事,所以我尽可能不问,因为问出了口,就会有好多好多烦恼……唉,”用力摇头。“我不喜欢那样啦,做人要开心才好啊。”
典型的郎彩。“如果……盛满心事的人是我呢?”
迟疑地看向他那双看起来果然有些忧郁的眼。“呀!”低叫一声,颇想要敬而远之地倒退一步。只差没贴符、念咒,大喊恶灵退散。
他在她意图逃走以前将她捉进怀里,双臂圈着她的腰。
“呃……呵呵呵。”她尴尬地笑了笑。“你不要捉我捉得这么紧嘛。”
“彩,我们有难同当。”
“呃,这不太好吧……”他的手弄得她好痒。扭扭扭。有福同享是没关系,不过有难同当就……
“我们比翼双飞。”
“呃……各自飞比较自在啦。”
“就这么说定了。”突然斩钉截铁,很肯定地说。
她哇哇大叫,双手跟着挥舞起来。“我什么都没答应,什么都没答应喔。”生怕一点头就被人家拖去卖了。
他深深看着她。“当你悲伤时,我是守护你的阳光;当你疲惫时,我是滋润你的春雨;当你失意时,我是逗你轻笑的晚风;当你需要我时……”
郎彩很受感动地握住他的手。“你就是无所不在,贯彻爱与真实的邪恶,鼎鼎大名的火箭队。”白洞、白洞的未来就在明天——
“你卡通看太多了。”他老实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皮卡!”郎彩用假音做出音效。惹得他的脸忍笑忍得快抽筋。
“不正经。”忍不住的,他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同时为那触感深深地着迷,生怕从此会上了瘾。
郎彩扬起嘴角,调笑的表情一转。“我可是很认真地在逗你笑,但是你都不捧场。”不甘心的,她也伸手用力扯了扯他的脸颊。希望可以让他松开他紧咬的牙根,放声一笑。
“为什么要逗我笑?”他有点讶异地问。
“因为啊……”她抬起头,看着天上的半月。“因为……月亮好美喔。”而当她从房间窗口下望时,觉得……他的眼里似乎藏着重重心事。
好半晌没听见他出声,她回过头,笑道:
“接下来你该说‘喜欢吗?我摘来给你’才罗曼蒂克啊。”
他半垂着眼睥睨着她。“我不说我办不到的事。”
“摘月亮?”她疑惑地瞅着他。“安东尼,你很少看电视呴?这是一个钻石广告的台词啦,男女主角从宴会里走出来以后,女主角看着天上的满月说;‘月亮好美喔。’然后男王角就很英勇地说了一句:‘喜欢吗?我摘来给你。’接着就和衣跳进游泳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下一个大钻戒出来,最后求婚成功,两个人就在水里拥抱在一起了。”解释完一大串以后,她怀疑地问了一句:“礼轻情意重,你懂不懂啊?”
“钻石戒指可不算是一份薄礼。”他反驳道。
“是没错,但比起月亮已经‘轻’很多啦。”他的脑袋还真硬呢。
“别扯远了,我是问你为什么要逗我笑?”
呃……他还没忘记啊。她摸了摸他光滑的脸颊,又扯了扯他比一般男生稍长的头发。嗯,跟她的不一样,他的头发好软好顺喔。上帝不公平,男生长的这么好看做什么呢?
“郎彩……?”摸够了没?休想转移话题。
记忆力真好,佩服佩服。好吧,她招了。“因为……你是安东尼啊。”
又是这个名字。“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安东尼?”这也是他一直想不明白之处。
“因为……”郎彩嘴角微扬。她突然唱起歌来。“有一个女孩叫甜甜,从小就生长在孤儿院——”
在他的瞪视下,她收起荒腔走板的歌声。解释道:
“安东尼是我们这个世代的每个女孩心目中永恒的白马王子。”高兴了吧。
“可他并不是男主角啊。”虽然他电视看的不多,但也还听过这一号卡通人物。她休想随随便便地打发他。
“是啊,他并不是男主角。”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但那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是女主角啊。”
见他许久不说话,她凑近脸问:
“高不高兴啊?”
别开脸。“问这个做什么?”他又不会承认。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眉峰。“安东尼,我不喜欢你眉宇间的忧伤。”
他的心猛地一震,捉住她的手指,紧紧地,握在手里。
正当他感动得想要看清她的面孔时,她却杀风景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眼角硬是挤出一滴泪。“唔,好困喔,几点了呀?”可不可以,放她去跟周公约会呀?她已经迟到好久了耶。
她看起来的确是一脸爱困的模样。然而他却还是舍不得放她走……?!
舍不得?对她的这种情绪,是自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的呢?
郎彩睁开一只眼,再度暗示地道:“嗯,在生命线接电话的义工好像也是轮班制的呴?”那么她的小夜班应该可以换人接交了吧?
手指抚过她的眼圈,他看着她说:“我是认真的。”
“嗯?”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
“我是认真的。”她能不能懂?
“好啦好啦,你是认真的,不用一直强调啦。”她真的很想睡了。
“算了,你去睡吧。”蓦地,他松开她的手,转头就走。
郎彩急急捉住他的腰。“嘿,安东尼,我也是认真的啦。可是谈恋爱也要看时间啊。”
低头看着捉住他后腰的小手,江云冰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曾几何时,他变得这么容易满足了?只要她稍微讲句正经一点的话,就让他心花怒放,忘了烦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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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彩讨厌放寒暑假。
走在街上,她频喊无聊。“好无聊喔,唉,好无聊好无聊喔。”
江云冰走在她的身边,蹙着眉不发一语。
“大家……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呀?”她仰起头,看着怀恩堂这座教堂嵌在墙壁上的圣像。
李慕恩跟着系上同学出国到巴黎参观罗浮宫去了。
刘宗奇回南部老家省亲。
孔令维和秦宝蓁为了准备将来的司法官和律师考试,已经到补习班报到,虽然还留在台北,但要见着面还得事先预约。
而龚千雅也忙着在证券所里实习,已经在为将来的出路做打算。
真是个寂寥的暑假,还好,还有安东尼陪着她。
“既然这么闲,那么为什么昨天、前天、还有大前天都说没空不能见我?”江云冰终于忍不住地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