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危险,滚远些。”他粗声说道,掉头大步离开,对站在一旁观看的男人们吼道:“干活去!”
此话一出,男人们立刻做鸟兽散,不敢再观望。
狗仔七经过问儿身边时,还特地压低声量解释。“寨主的意思,是要你站远些,免得受伤。”他说道。
“我知道。”她点头,没被霍鹰粗鲁的一言词吓着,逐自收拾着茶壶跟木杓。
“喔----那、那就好。”狗仔七有些诧异。
寨主那冷酷的态度,总把刚进寨的人吓得瑟瑟发抖,非得经过好些日子,才能察觉,他是出于关心。
本以为,问儿会被吓得哭出来,但这花般娇弱的姑娘,非但没有哭泣,反倒听出了寨主话里的涵义。
东墙上的修筑工程再度进行,男人们将一根根的巨大圆木前端削尖,以麻绳绑在一起,竖立在挖好的深坑内,以厚土掩埋压实。
山寨的四周,全是这种圆木竖成的墙,尖锐的上端能阻止外人入侵,而厚重的木墙,则能挡去刀剑的攻击。这座山寨依山而立,设置得十分完美,易守难攻。
“好,现在用力拉!”巨大的吆喝声从墙边传来,声音听来很是熟悉。
问儿转过头去,寻找声源,看见了站在最高处的霍鹰。
几名大汉听从他的号令,抬起数根绑好的巨木墙面,那墙面上头除了固定的麻绳之外,还另外绑着数条麻绳。麻绳绕过一座人们架起来的巨大临时支点,随着众人的使力,数条粗大的麻绳同时绷紧。
“再来,一、二,拉--”吼叫声响彻云霄,男人们回应的发出呼喊,声动山谷,墙面逐渐立了起来。
问儿惊讶的看着这一幕,没想到霍鹰会亲自带领着兄弟们筑墙,身为寨主,他似乎习惯于每件事都亲力亲为。
他站在最高处,长发束在脑后,身上绕着一条粗麻绳,表情因用力而狰狞,全身肌肉纠结紧绷,狂野得像头野兽。
每次,当他吼叫时,背上的肌肉因用力而贲起,人们回应的呼吼,让他眼中闪烁着野蛮的快意。
问儿完全被迷住了,她隐约知道,霍鹰正享受着这纯粹的劳动,他生来就是粗犷的,精壮的体内,像是蕴藏着无限的力量,任何人都无法匹敌。
在炙热的骄阳下,汗水浸湿了他的黑发,沿着额角滑下,滴落在强壮的颈项,然后沿着肌肉的纹理,一路往下滴滑----
水汪汪的眼儿眨也不眨,看着那闪亮的汗水,消失在他腰间,脑子里像是有朵烟花陡然炸开了似的。
噢,老天!她是怎么了,竟恬不知耻的盯着霍鹰的裸身瞧。
她捧着羞红的粉颊,偷偷责备自己,却仍移不开视线。她的双眼,贪婪的看着眼前的“美景”,看着他结实的身躯,在日光下伸展,散发着难言的吸引--
某种危险的骚动,让她停止这陶醉的窥视,她陡然间发现,四周变得一片岑寂。
男人不再吆喝,麻绳不再绷紧,木墙不再挪动,就连风都像是静止了般,空气中有着诡异的静默。
众人一头雾水,仰高了头,看着站在最高处的霍鹰,不知他为何突然停下动作,不再号令。
而他,不言不语,笔直的望向她。
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即使隔着数十丈远,却仍有着强大的力量。
他发现了!
问儿低呼一声,被那如火似炬的目光吓得魂不附体。她扔下半壶的凉茶,全身颤抖,匆促掉头逃离现场。
在她身后,那双锐利深幽的黑眸,仍紧紧锁住她,没有移开。
第三章
橡实。
又是橡实。
枫树林间,一个娇小纤细的身影狼狈的闪躲着。
问儿低头闪过第一颗,却被第二颗砸个正着,她咬着红唇,没因疼痛而喊出声,埋头又朝前跑了两步。
始终躲在一旁的男孩,不知从哪弄来比前两天更多的橡实,储备了更多“弹药”,一等她进入射程,就展开激烈攻击,橡实像小雨般落下,每颗都精准的打中她。
“住、住手! ”她低喊着,被打得好疼,眼中涌进委屈的水雾。
男孩没理会,抓起橡实,拉紧了弹弓,持续进攻。
终于,在重重攻击下,问儿被砸得脚下跟枪,险些就要摔倒,为护住手里的菜篮,她连忙蹲了下来。
数不清的橡实如雨滴般打在她身上,她低着头,蹲在地上,双手怀抱着菜篮.一动也不动地等着男孩打完手里的橡实。
他总会打完的吧?
咻咻的声音在耳畔响个不停,橡实撞击上肌肤,引发疼痛,好几处被重复攻殴的地方,疼得像有火在烧。她怀疑,明天身子上大概会有不少瘀青。
从小肌肤就水嫩,受不得疼,稍微用力就会留下印子,更何况是遭遇这么可怕的攻击----
从小?!
闪过脑际的这两个字,让她蹙起柳眉,极力想抓握住那抹思绪,却又徒劳妞功。
弥漫在脑海的浓雾,稍微消散了一些,却仍旧模糊不清,像在回想一个多年前的旧梦,记忆破碎而无法连贯,都像是缺少那么一点片段,无论如何就是想不起来----
不知何时,那橡实雨骤然停止。
问儿微微一楞,谨慎的张开眼睛,考虑着是否要转头去察看。
她被打得太疼了,实在有些一害怕,这只是对方的诡计,想骗她抬头。
“你在这里做什么?”冰冷的声音响起,在枫树林间显得格外刺耳。
她惊愕的抬起头来,看见男孩已被人高高拎起,正挂在半空中,拚命挣扎着,一手还握着弹弓不放。
是霍鹰。
他穿着粗布衣裳,束着长发,仅用单手,就拎起男孩,冷戾无情的黑眸,扫过男孩愤怒的神情。
男孩不答,用力挣扎着,双眼瞪着霍鹰,既厌恶又憎恨。
深幽的黑眸转了个方向,看向满身橡实的问儿。
“他攻击你?”他问道,皱起浓眉,总算知道,为何她每回送饭来,总是显得有些狼狈。
“呃----”她咬着红唇,仍护着手中的饭菜,不知该怎么回答,清澈的眼儿望着他冷酷的俊脸,有些慌乱。
他在生气吗?要是她承认,他会处罚那孩子吗?
待在山寨里数日,问儿听过太多,关于霍鹰赏罚分明的事迹,人们总敬佩的说,他一视同仁,绝不宽待犯错者。善良的天性,让她忘却被攻击的疼痛,反倒开始担心起那男孩。
“说话!”质问升级为咆哮。
娇小的身躯有些颤抖,她频频深呼吸,挺起纤细的肩膀,望向那双黑眸。
“不,他只是跟我闹着玩的。”她坚决的说道,没有瞧见,挣扎不休的小男孩,听见她的回答时,脸上闪过错愕。
霍鹰眯起眼睛,紧盯着她。
“说谎。”他冷冷的说道,压根儿不相信。
那细致的肌肤上,已经浮现不少红痕,明显是被橡实打伤,如果只是闹着玩,怎会弄成这样?这小女人,根本是在掩护罪犯!
问儿瑟缩一下,不敢多说,只是睁大眼儿,不安的望着他。
那张俊脸逼近些评,令人颤抖的气势,由他身上辐射而出,她双腿颤抖着,却没有力气逃开,只能呆望着他。
霍鹰居高临下的俯望,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那张小脸上。
“不许再骗我,知道吗?”他的声音很低,甚至称得上是温柔的,但那双黑眸却充斥着愤怒的炙火。
她立刻点头。
老天,她宁可冒险去惹怒一头狮子,也不愿惹怒他!
他的每句话、每个眼神,都在宣告着他的无情残忍,要是她真的欺骗他,他会不会动手掐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