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生生地打着冷颤,她分不清是哪一种意念使然,思绪被那抹不祥的阴影遮着,怎么回事?她在哪里?大个儿呢?
“我在这!”
双手落入他温热厚实的大掌中,她看见他那双似有魔力的棕眸,隐隐有忧却强悍不屈的眸光,告诉她别担心。
“我……很不舒服。”她艰难地开口,却被他温柔的手握住所有心意。
“我知道。”烈宵将她圈在怀里。把所有体温都传给她,“做恶梦了?”
“不,不是恶梦。”她极肯定那是预感,倦乏的偎在丈夫胸前,她显得平静,“告诉我……爹娘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没事,他们利用密道逃出去了,只是宅邸被烧了。”他垂首,审视她得知巨变的神情。
“别为我皱眉。”她伸手抚去他的眉结,“我相信爹娘和陆伯没事,他们都会比我长命,我既然没事,他们就不会有事。”
这是种坚定却不可言喻的预感,奇妙而深奥。
“这里是我临时发现的一座山洞,碧落镇的山孕有许多天然洞窟,我们暂时很安全,等你好了之后我再带你去找爹娘他们。”
“我好得了吗?”织雪急喘,将他的臂抓得破皮淤血,冷热双方又在体内交战,仿佛要把她拉锯成千万块碎片般。
“相信我!”他轻柔将她拉近,耳鬓厮磨细语,“我的妻子会活得比谁都好、都久。”
织雪自肩后看去,隐约见到一片火光:“那是什么?”
“我用燎天引燃火幕封住洞口,不会有人打搅我们,会冷吗?”
织雪摇头,磨蹭着他单薄的衣裳,便闻到永远像天空般清新、澄净的味道:“天还没亮吗?”
今晚,好长好长,相依的时刻却好短好短。
“娘前两天久要我有心理准备,说可能会有离散之殃,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了。”
“若非你当时情况危急,我能把火扑灭的……”
“不要紧,宅邸再建就有,我们不在意那些东西,东躲西藏了这么多年,我们早就不拘泥家的形式,重要的物品我们都会随时带着,像这个……”伸手解开暗袋,她捧出一柄折扇,将之摊开,两字跃然纸上。
相思。
“这扇是你爷爷灵魂的象征,也是你送我的定情物,我希望扇上的情能一代代延续下去,像爷爷所说的,肉体会灭,此情却长存于天地。如果世上没有争夺事端,和祥而平静的共处,我想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遗憾了。”织雪轻轻作言,“大个儿,对不起,我没想到辛寇他……”
“道什么歉?”仇烈霄淡然摇头,“如果不是你,我永远都听不见他心底的话,我以为他不甘放弃的只是族长的名位,是我粗心,从没主意他究竟作何感想,假如我早知道他心结这么深,我就不会罔顾他的煎熬离开赤煞。”
扯扯他的衣角,她犹疑的思虑:“有些事我不知道对不对……我觉得他很痛苦。”
“痛苦?”他事事要强好胜的兄弟辛寇?“他的痛苦大概就是无法胜过我吧!”
“不!他的痛苦绝非来自虚名自尊,而是他对你的手足之情,他尊敬你,崇拜你,相对的他厌恶自己的无能愚庸,他觉得自己永远只能跟在你背后,只能受你的指导、听你的教诲,你是他远远崇尚、不容冒犯的信仰,他相信你能替赤煞族闯出空前绝后的朝代,但你却执意归隐山林不涉及武林尔虞我诈,他的梦想破灭,跟随的目标不再是他心中雄心万丈的英豪,他在种种失望、愤怒的情绪逼迫下才变得偏激而难以理喻。”织雪想起他充满疑问、不甘、挣扎、痛楚的眼神,也不禁为他叹息,“所以我道出他下不了手杀你时,他才会失控嘶喊讲出心结。他认为只要胜过你,甚至只要杀了你,代你创出赤煞王朝,解去赤煞诅咒,他就能摆脱阴影,超越你,活出他自己……”
说到此,她安然了:“他很苦的。”
辛寇,你何必如此?你何苦?
“难怪血魂控制得了他……”
一个心中有疑无法坦荡之人一旦持有血魂,必被血魂邪剑所操纵,心性大变。
烈宵紧闭着眼,忍着那份锥心,脑海浮现的是他们成长的点点滴滴,击败挑战者时的谈笑风生,合作练武时的心契默知,咏诗赞词时的豪情壮志……他从来都不知道他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他从不知道他有这么多的冲突痛苦啊!
织雪审视丈夫的脸庞,心头有丝后悔,他知道若将感觉到的内情说出,他必定因辛寇的痛苦而痛苦,可是不说又无法坐视他们兄弟彼此误解猜测。唉!反正说都说了,还有什么好想的?
“大个儿,你别难过了好不好?”她把自己缩得更紧,“你难过我也跟着你难过……”
仇烈霄恍然张眼,见织雪面上的青光更盛,不由得暗责自己大意忘了时辰:“织雪,冷吗?”
“恩!我好冷……好难受!”她恨不得拿把火来取暖,“大个儿,你可不可以点些火?我真的冷得好难过。”
烈宵心知那时噬情阴蛊内窜的现象,所以没提醒她山洞内已燃起两排火廊。只见她面色青紫,双臂却通红似火,明白最后关头已至,迟疑了一下,他问:“织雪,你愿意当我的妻子吗?”
“说什么傻话?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呀!”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要添几个小宝宝?”
“有啊!”被两股强力拉扯得近乎昏迷的织雪努力集中心神,“我希望为你生好多好多孩子,这样我们就不会寂寞了,可惜……我不能生育……你会不会怪我?”
烈宵一边何她讲话分散她的注意,一边运集内力为他抗毒,但噬情阴蛊顽强不易驱灭,他发现织雪越抖越厉害,再这样下去,她会承受不了阴蛊之毒的,必须马上为她解毒!
可是……烈宵忽然有一头撞墙的冲动,他根本不知道周公之礼怎么行,怎么解毒?
糗大了,谁叫老家伙什么天文地理都教了,独漏了这项人生大事?
二十二年不安定的日子使他从未留意到家庭,人伦这码子事,老家伙也没说过夫妻之实要如何“实”,这下怎么办?总不能反过来问她会不会吧?他会的只有本能教他的吻而已,他还记得她的唇有多软,多甜,多香……
怎么热起来?
“我一定快要死了……”织雪可怜兮兮的呻吟,双眸含泪,“大个儿,你可不可以在我死前再吻我一次……别让我死得太痛苦。”
烈宵不知所措,绞尽脑汁想平息她体内的风暴,但冒出的只有一颗颗的冷汗。愣怔中浑然不觉攀上他脖子上的两支嫩若白藕的臂,回神时已让妻子吻个正着。
“我真的好象怀你的孩子,生一个小大个儿,可是我永远作不了母亲……”哽咽地低喃,织雪恋恋不舍地又轻碰他的唇,“吻我,大个儿,我不要离开你。”
凄楚的请求,柔软温热的娇躯,心爱的人儿在前,天下有哪个男人拒绝得了这种诱惑?
“织雪……”烈宵如痴如醉地溺在她泪光荡漾的双瞳中,不由自主地陷在本能的冲击中,双手不再空虚,一手紧箍住她的腰,另一手抚着她的腰,千般深眷万般迷醉。
“我好爱你……”分不清是醒是睡的织雪完全臣服在他的触碰之下,“我真的好爱你……”
火!
仇烈霄有生以来第一次了解到这个字,这自他内心深处被挑起的炽热、狂野、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