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老板离去后,茵茵独自坐在花厅里,轻啜着茶碗里的碧螺春,红润的唇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很好,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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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短短几天的时间,茵茵就骗了六只肥羊。
石敢当的新婚妻子,愿意为京城里的店家,往南方酒楼仲介生意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扩散开来。
起先,是鲁老板带着一叠银票回来,接着连王老板也一块儿来了。然后,其他店家听到有钱可赚,又有石敢当的名声作担保,纷纷也捧着银票上门,想请茵茵为他们疏通关节。
她骗得不亦乐乎,数银票数得双手发软。几天下来,她所收到的银票,就比她行骗几年的所得,要多上好几倍。
噢喔,看来,她“现任丈夫”的名声好用得很呢!
正当茵茵躲在屋子里,盘腿坐在床铺上,欣赏着她这几日内赚来的成果时,大门却被陡然推开,石敢当大步走了进来。
她吓了一跳,双手搁在满床的银票上,根本来不及收拾,就这么被他“人赃俱获”。
石敢当神情凝重的来到床前,浓眉紧拧,清澈的黑眸在床铺上转了一圈,最后才落到那张粉嫩的小脸上。
“你骗人了。”他严肃的说道。
“骗人?”茵茵脸上装傻,手里却偷偷加快收拾银票的速度。“我整天都被关在这儿,哪里都没办法去,怎么可能骗得了谁?”
他握紧拳头,看她忙着收拾银票,下颚一束肌肉隐隐抽动。
“几位老板都来找我,给了我些许旅费,说是给我们下江南时开销用的,还说,你答应替他们游说酒楼进货。”他沉声说道,双拳握得更紧。“我们没有要下江南。”
啧,穿帮了!
“那,旅费呢?”她毫不反省,还急着追问。
黑眸里的光芒变得幽暗,粗大的指节骨,因为用力而喀啦作响。
“我还给他们了。”
茵茵惋惜的叹了一口气,低头把整床的银票都收好,小脑袋瓜子又在思索,该用什么法子去骗钱。
庞大的身躯逼近,遮去所有的光线。
“你骗人了。”他语气凝重的重复,口吻里没有一丝火药味,只是陈述事实。
她捏紧银票,抬起下巴,睨着那张黝黑的大脸,知道自个儿是瞒不过去了,索性直接承认。
“对,我就是骗了他们,那又怎么样?”她语带挑衅的问,看他能拿她如何。
见她死不认错,石敢当的瞳眸一黯,宽大的掌握住她纤细的肩膀。
“骗人是不对的。”他一字一句,慎重的告诉她,清澈的黑眸笔直的望进她的眼里。
那样的眼神,让她的胸口,像被重重敲了一下。她扭开小脸,不去看他,那种名为罪恶感的不舒服感觉,因为他的眼神、他的表情,再度开始悄悄滋长。
她宁愿去坐牢,跟那些可怕的跳蚤们作伴,也不愿意再承受那清澈瞳眸的注视,那会让她心中罪恶感,迅速成长茁壮,像是藤蔓一般,把她的心牢牢束缚住。
“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事是不对的。”她扭身甩开他的手,套上鞋儿就往外走,想避开石敢当的视线。
只是,走不到几步,她就觉得绣花领圈一紧,脚儿霎时悬空,整个人又被拎了回来。
石敢当单手把她举到眼前,直视着她的眼睛,不让她开溜,执意要把这件事情谈清楚。
“你为什么要骗他们?”
她悬在半空中,双腿乱踢。
“我想要银子啦!”
“你想要银子,我可以给你。”
“你、你你——你这个穷鬼,都跟龙无双签了十年的卖身契,哪还有银子可以给我?”
他摇头。
“我有。”
“喔?”她眼睛发亮。“那还不快点给我?”
石敢当伸手往怀里掏,抓出一把碎银子,搁进她的小手里。
她瞪着那把碎银子,怀疑自个儿要是看得不够用力,那些碎银子就会被风吹跑了。
“就这些?”
他点头。
茵茵气得想咬他!
这些碎银子,加一加还不到三两啊!这家伙果然是货真价实的穷光蛋!
“放手!快放手!”她像只愤怒的小猫,悬在半空中胡乱挣扎,还伸长了腿儿乱踹,却压根儿碰不到他,只累得自个儿气喘吁吁。“喂,你、你、你先前不是说过,不论我说什么,你都愿意照作吗?”逃走不成,她开始逼他履行承诺。
“是。”
“那你还不放手?!”
“这次不行。”石敢当严肃的摇摇头,把她拎得更近。“去把银票还给那些人。”
“不要!”
吃进嘴里的东西,哪有吐出来的道理?银票既然进了她的口袋,就是她的东西。要她还回去?哼,门儿都没有!
石敢当深吸一口气,半晌后,薄唇间才吐出一个字。
“好。”
好什么好?不用还钱了?
茵茵眼儿发亮,以为他开窍了。“对嘛对嘛,你也慢慢学聪明了!”她猛拍他的肩膀,像个兴奋的夫子在鼓励学生。“我跟你说啊,骗人这档子事,可也是需要脑袋的——”
“那些银两,我会替你还清。”
“第一原则,就是银子一旦进了口袋——啊?”她突然住口,疑惑的眯起眼儿。“你要还什么?”咦,他刚刚说了什么?
石敢当慎重的点点头。
“你是我的老婆,你做错了事,就该由我来负责。”
“但是,你又没钱!”她脱口而出。
“我可以再跟龙姑娘签约,总能筹齐银两还给他们。”他拎着她走回床边,这才松开大手,让她舒舒服服的坐回锦被上。“龙姑娘是好人,只要我去求她,她就会愿意先垫银两。”
听到石敢当满口夸赞龙无双,茵茵不知怎么的,心里就陡然冒出一阵怒火。
“好人?她是好人?!”她跳了起来,双手插腰,对着那张大脸嚷嚷。“你别被她蒙了!她根本是趁火打劫,拐你签了十年的约。你是被她骗了啦!”
他无言的杵在一旁,看着她焦躁的在床上走来走去,猛绕圈子,黑眸里突然浮现一抹笑意。
“小茵。”石敢当唤道。
“嗯?”
她还在绕圈子,没发现他对她的叫唤声中,蕴满了浓浓的温柔。
“你在关心我。”他咧着嘴,对着错愕不已的小女人,笑得好开心好开心。
“你少臭美了,谁会关心你!”茵茵扭身跳下床,不知为什么,一张粉嫩的脸儿,竟然变得热烫嫣红。她不但觉得愤怒,还觉得有一些些的羞赧——
才溜了不到半尺,她领口一紧,又让石敢当给拎回来了。
“小茵。”他轻声唤道,用厚实的大手捧住她的脸,指间的刀茧,轻轻摩擦着她的软嫩。
“做、做什么——”她防备性的问,觉得脸儿痒酥酥的,几次想扭开脸儿,却又被他温柔的转回来。
“往后,无论你骗了多少,我都会加倍替你还回去。”他慎重的保证,没有责骂她,只是理所当然的扛起责任,为她弥补一切。
“不需要你多事!”她挣扎着,又想逃走。
她喉头发涩,心口好胀好胀,像是他给了她太多,让她的心无法容纳,几乎就要满溢——
石敢当坐在床沿,大手一采,把她拉回怀里,从后方抱住她,将她纳入最温暖的怀抱中,大脸搁在她的肩头。
“小茵,我不会再让你过着心惊胆战、提心吊胆的日子。”最寻常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竟变得像是天长地久的承诺。
她心头一缩,恼羞成怒,握紧了拳头,防卫性的大声辩驳,像被踩中尾巴的小狐狸,气得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