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老师挥了挥手,左颊捺着一个深刻的酒涡。“我要去便利商店缴一大堆杂七杂八的款项,还要帮自己买晚餐,让你遮一下顺风伞,没什么啦。”诊所里本来有八、九支爱心伞的,今天全被拿光了,他手上这是仅存的一把。
“对了。”他头一点,下巴往她的大包包努了努,“我拿给你的那几片光碟,你慢慢研究,不用急着还我,那里头有很多按摩和穴道推拿的示范,讲解得满清楚的,你以后如果没时间过来,也可以自己学习,有问题再找我就好了。”
林明暖认真地听着,忽然吐了吐粉舌,压低声音--
“呃……老师,其实我家有烧录机啦,今天晚上我把所有的光碟对拷一下,原版的这一份很快就可以还你啦。”
欧阳老师哈哈大笑。“拷贝就拷贝嘛,又不是图利,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的。”
林明暖有些不好意思地拨了拨长发。
蓦然间,欧阳老师的笑声停止了。
一抹黑影笼罩过来,林明暖下意识抬起脸容,疑惑地看向来人--
“阿彻?!”他脸色……好难看呵。
怔了三秒,林明暖如梦初醒,眸光急切地巡视着他全身,发现那张被揍得惨不忍睹的脸已经消了肿,左边眼角、鼻梁和下颚处还留着淡淡的伤痕,不过应该不碍事了。
“你胸骨全好了吗?医生不是交代了,至少要躺一个礼拜?”她扳着指头算日子,从他眼宋星笃干架到现在,总共过了十天。
瞪着他,她口气转为严厉:“你有乖乖休养吗?”
虽然托了高桥帮她盯着,也请神成多多注意他的行动,可是依他的脾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根本不理会别人。
神岗彻臭着一张峻脸。
说真格的,他其实很想履行那一百种现身方法里的任何一种,无奈,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那一百种方法此时全抛诸脑后,他只知道自己心里很不爽,手好痒,很想握成拳头,像那天对付那个姓宋的一样,互看不顺眼,狠狠地朝对方挥拳。
他喜欢那样痛快地发泄,可惜缺一个沙包,虽然他很愿意拿眼前这位欧阳老师充当沙包,可是心里却十二万分的清楚,这一拳当真挥过去,暖暖八成一辈子都不会再理他了。
“跟我来。”瞪了一直含笑以对的欧阳老师一眼,聊表怒意,他握住林明暖的手,不分由说地转身就走。
“喂?你怎么了?放手啦!”林明暖虽觉得他莫名其妙,两脚却还是被动地跟着他过马路,边嚷着:“你很没礼貌耶,我在跟人家讲话,你怎么可以这样?!阿彻,你要带我去哪里啦?!神、岗、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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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一回事?!
林明暖瘫坐在那一大片墨色落地窗前,地上虽然冰凉凉的,幸好有柔软的毛地毯隔着,还算暖和。
“你……你、你你你--”她试了几次,舌头依旧打结。
深深吸气,再缓缓吐气,她吞咽着口水再试一次,终于勉强挤出声音--
“……你什么时候买、买买下这层楼的?”
天啊!好清楚,对街三楼的住家,从厨房到客厅,前面的小阳台,然后是通往卧房的走道,有任何活动都看得一清二楚。而此时,对街公寓的铁门被推开,是明澄下班回来了,绵绵蹦蹦跳跳地从厨房里跑出来,仰高小小的笑脸,不知对她的小阿姨说些什么。
神岗彻单膝跪在她身边,诚实地回答:“跟着你买的。”
“什么?”美眸瞪向他。
“你当初买那层公寓时,抵死不用我的钱,我就把那些钱拿来买这层楼,总不至于碍到你吧?”他口气很闷,完全的强词夺理。
“神岗彻!”林明暖被他搅得一个头两个大,弄不懂他的动机。“你这是偷窥,侵犯到他人隐私!”要不是顾忌他之前的伤,真想狠狠扭他的胸肌一把。
“谁说我偷窥?我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
跟这个男人总是有理说不清!她忽然站了起来,“我要回家,你想看吗?那就去看个够!”
“暖暖!”他有些急了,硬是握住她的小手,猛地把她往怀里带。
“小心啦!”她惊呼着,怕压痛他的胸口,可是腰身已让他紧紧箍住,被他抱个满怀。
“你不要走、不要生气。听我说,我、我刚开始一直克制着不去打扰你的生活,你知道的,我身边存在着太多危机,直到‘神岗组’转型,这两、三年来才渐渐缓和。虽然不能常接触,但我在这里可以看见你们,只要这样静静看着,心里就舒服了……而现在,我不会再让你去找那个‘欧阳叉叉’!”突然跳跃式地迸出后面这一句,他蹭着她的香发,懊恼又急躁。
任他紧密地拥抱,听到这些话语,林明暖怔然,讶异于他激切的反应,心正融化着,语气却仍犹豫--
“你……什么‘欧阳叉叉’?人家是很有名气的中医师!你刚才真是没礼貌,见了面也不打声招呼,人家正对着你笑呢,你却板着臭脸,还把我拖走,你、你你--真想打你,连绵绵都比你懂事。”嘴里说着,心里却不由自主猜想,他有多少个白天与夜晚,独自伫立在这片落地窗前,静望着对街的温暖灯光?那心疼的感觉翻涌着,对他的怒气已悄悄消灭了。
“反正我不准你再去找他、不准对他笑、不准和他说话、不准和他共用一把伞。”
听听,这像一个三十五岁的成熟男人讲的话吗?
“你、你你莫名其妙!”她仰起脸训了一句,却没注意到这个角度很适合接吻,而神岗彻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头一俯,已吻住她红滟滟的唇。
“阿彻唔……等一下嗯……”她推着他的宽肩,可他根本不为所动,还变本加厉地侵入她的丝绒小口,双手抱得好紧,像要把她整个人压进自己的身体里。
林明暖在内心轻叹,情与欲纷起,他的热情烈焰成功地引发了她的,让她忍不住回应着。
唉,这男人呵……
许久,不知是谁先结束这个长吻,神岗彻的双目炯亮有神,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嗓音低哑得不可思议--
“暖暖……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如果不改变,我、我八成会疯掉……”
她神魂犹沉浸在彼此的吻中,好一会儿,终于听懂了他的话,心脏一紧。
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对这段感情,他已经厌倦了吗?
可是他怎么可以厌倦?她努力地思索、努力地分析自己,她的一切信念都已坚定,就是要守着彼此。纵使不能常伴身边,只要知道他心里有她、有绵绵,那就足
够了……他为什么会再次提及?
他不是说,只要看着她们,心里就舒服了吗?那还要改变什么?
“你什么意思?”她问得极慢,小脸有些苍白,眼睛正迅速湿润当中。
“暖暖……”他端详着,掀动唇瓣想要说出自己的想法,下一秒却惊异地问:“你怎么掉眼泪了?”
她垂下脸,又被他托起,不让她躲避。
神岗彻低低叹气。“我知道你生气,可是你跟那个‘欧阳叉叉’走在一起,我心里就是不舒服。我承认,我是在吃醋,所以态度很差、很不讲理,暖暖……别哭了,我、我以后会收敛的,我本来想揍人的,可是拚命忍住了,瞧,我还是能克制自己的,你相信我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