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有些好奇,彻底误会了的她会有什么反应?从此疏远他吗?
毕竟小喽啰不太可能会是她想交往的对象。
交往?
岫青惊骇地倒抽口气,他提到了“交往”两个字吗?
“好吧。”
他设想过她的各种可能反应,却没想到她的反应是轻轻靠过来,趁大家都不注意时偷亲了下他的脸颊。
他震愕地瞪着她,颊上仿佛还留有她唇瓣的温度和柔软芳香未褪。
“明天下班见。”炊雪嫣然一笑。
“呃……”他一时回不过神来。“明天见。”
这个小女子……
总是令他有无限的惊奇!
岫青忽然缓缓笑了起来,摩挲着刺刺的胡碴下巴,深思着。
也许这趟台湾之行比他想象中的要愉快有意思多了。
不知怎地,他对于明晚的晚餐约会竟莫名雀跃了起来。
印象中他从未有过这种少男般局促与心慌期待的陌生心情,甚至连以前和依莲约会时都未曾有过。
他对依莲总是充满了耐性和宠爱包容,就算每每得挪出行程等待她迟到一小时以上,依然甘之如饴。
岫青忽然迫切地想知道,明天炊雪也会教他等待良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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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她跟他的第一次约会耶!
炊雪傻笑着和一堆小星星仰倒在床上,兴奋激动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明天就要跟梦中情人约会了,她简直不敢相信……
可是Howard不是个亿万富翁哦。
这个认知倏地飞进她脑子里,残酷地提醒着她。
炊雪快乐扭动的身子猛然一顿,但随即又恢复喜悦的滚来滚去。
耶,她明天跟他的第一次约会耶,她到底要穿什么衣服比较好?
“管他是不是亿万富翁,我都要快快乐乐地享受我的第一次约会。”她想开了,结婚是结婚,和心仪的男人约会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开心地将站了一整天的酸疼脚趾摆到枕头上,满心欢喜地想象着明天的晚餐约会。
蓦然间,电话铃声尖锐作响。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翻身过去抄起话筒,“喂?”
“阿雪呀,你爸爸跌倒了……”电话那头传来她母亲哭泣惊痛的叫声。
炊雪小脸血色登时褪去,惨白成一片,心腔紧紧纠结成团。“什么时候发生的?爸爸现在怎么样?”
“呜呜……刚刚你表哥阿明帮忙送他去医院了──”
“我马上回去。”她当机立断,扔下电话后匆匆抓出行李袋随手塞了两件换洗衣眼,并且将珍藏已久的猪公也自床底下抱出来扔进去。
无论如何,多带点钱回家一定有需要的!
就在她拉开抽屉要拿皮包时,目光蓦然瞥见那张雪白名片。
她想也不想地拿起名片放进裤袋里,“带着好了,毕竟我得通知他明天晚上的约会取消。”
炊雪努力不让沉重的失落感侵袭上心头,此时此刻父亲的身体已经够教她担忧的了。
只是理智虽如此,她的心却不由自主被直直拉扯下沉,恐惧慌乱焦虑和失望混合成了沉沉的阴霾,将她整个人紧紧缠绕得几乎无力动弹。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怎么会?
第五章
炊雪搭长途巴士赶回家,强忍着惊痛先打电话跟同事联络,并且跟辜经理请了一天假。
如果爸爸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糟糕,那么她有可能必须辞掉工作回老家照顾他。
光是想到离开这么好的环境,这么优渥的工作,她越发心痛难禁,可是她又怎么能抛下老父和慈母不顾?
一切只能够祈求老天了。
她爸爸一定不能有事,拜托!
炊雪心慌意乱极了,她几次开启手机又关掉手机,迟疑犹豫着要不要让曼楼与Howard知道这件事?
她习惯独力处理自己的事,不惯于依靠别人,更害怕欠人人情或为他人带来麻烦,可是在这一刻,她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孤独和畏怯。
万一、万一爸爸……她抓住手机的指节用力得泛白了。
“曼楼,”几番挣扎,最后她还是先拨电话给好友。“我爸现在人在医院……你先别紧张,我还不知道现在情况怎样……嗯,我知道……不,现在还不需要你过来,我也还在路上……好的,有需要你帮忙的我会打给你。”
她花了好几分钟安慰比她还要慌张的曼楼,直到挂上电话,她才忧郁地吐出了一口长气。
她盯着手机,小手自裤袋中掏出名片,上头烫金漂亮的字体烙印着Howard S和手机号码。
车子晃了一下,震醒了她犹疑的心绪,炊雪一鼓作气地按下那十个号码。
响了第三声,对方就接起。
“I\'m Howard。”
她一听见那低沉的声音,不禁鼻头一酸,“呃,是我。”
正当她要进一步介绍清楚时,他的声音已变得温暖了。
“炊雪?”他的语气有些惊喜,“你真的拨了这个号码。”
“对不起,我知道现在很晚了,但是……”她咬了咬下唇,拚命压抑着泪意别涌上喉头。“我想要跟你取消明晚的约会。”
电话那一端的人沉默了几秒钟,再开口时,岫青的声音有些异样的沙哑,“为什么?”
“我晚上接到电话,我爸跌倒了,现在人在医院。”她的语调开始颤抖,死命憋住哽咽。“所以……所以我现在得赶回嘉义。”
“原来如此。”他声音里的沙哑与紧绷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关怀和怜惜。“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
“不用了,至少现在不用。”她紧紧捂住小嘴,却再也掩不住破碎的啜泣。“天啊……Howard,我现在好害怕,我好怕我爸会有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助……我想用飞的立刻飞回去,又怕回去后发现情况好严重……”
她很爱她的父母,只是二十年来从来不觉得有特别照看与紧张的必要,可是此时此刻危机降临,她这才感受到有多么害怕失去父亲。
她不要当一个没爸爸的孩子,不要在爸爸尚未见到她衣锦还乡便已过世,她都还没有让他过过好日子,让他吃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松露牛排和龙虾大餐。
她还没有好好地孝顺他,还不够啊。
“炊雪,你别哭。”岫青的心随着她的哭泣而绞疼了,却依旧镇定温柔地安抚着她,“我相信一定不会有事的,你现在人在哪里?车上吗?”
“我在巴士上,大概再一个小时就会到了。”
“伯父住哪间医院?还有,给我你家的地址与电话。”
“你要做什么?”她泪眼婆娑,鼻音浓重困惑地问。
他轻轻地道:“我会照顾你的,放心,一切都交给我吧。”
“可是……”
“小雪。”他的语气低柔而坚定,“告诉我你嘉义的地址。”
“好。”她现在心神俱乱,乖乖地念出老家的地址。“可是我还不知道我爸住哪间医院。”
“伯父叫什么?”
“西门罄。”
“西门……”他呛到。
她叹了口气,解释道:“不是《金瓶梅》里的西门庆,是罄竹难书的那个罄,事实可以证明我们家取名字的天才本领是代代相传,你想知道我祖父叫什么名字吗?”
尽管在这危急时分,他还是忍不住心痒难耐地说:“非常想知道。”
“西门子。”炊雪破滞为笑,紧绷的心情放松不少。“是的,你没听错。那是因为我曾祖父只生了我祖父一个独子,所以就取单名叫子,不过我祖父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他爸爸叫西门丁,因为那一代也就只有他一位男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