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帮它找个窝才行。”新晴吩咐雪香取来一只荼盘,在上面铺了棉花,又用一只小碟子盛上干净的饮水,然后叫玉笙将翠鸟安置在荼盘上的棉花堆里。
“还得准备些谷粒给它吃吧,玉笙?”新晴偏过头看她表弟,发现他正傻愣愣地盯着自己。
她没来由地脸红了起来,微垂下头。
“玉笙,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玉笙双颊涨红,讷讷地说:“因为晴姊太美了。”
新晴唇角上扬,轻笑出声,“你就会哄我。”
“我说的是真的。”玉笙着急地说,“晴姊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姑娘。”
“你又见过几个人呀?”新晴嘲弄地说。
“很多人呢,晴姊。”玉笙骄傲地说,“而且没有一个及得上你。”
新晴柔柔地笑着,不忍戳破表弟的牛皮。
玉笙虽然是个男孩,比她有机会见更多的人,但他终究只是个才十五岁的男孩子,又身为杜家的独子,所以行踪最远处也不离杭州城。
“晴姊,你相信我,这世上再也没有及得上你的女子。”玉笙轻拉着她的衣袖,撒娇地说。
新晴轻点了一下头,爱怜地抚了抚表弟的颊。
她这么轻轻一触,让玉笙整个人都震住了。他的右脸颊情不自禁地偎进新晴的手掌中摩挲,眼中迸射出异彩,直勾勾地看进新晴的水眸里。
新晴被他看得心慌了起来,连忙收回手,但玉笙握住她的手腕不肯放。
“玉笙,别这样。”她白皙透明的嫩颊像染上衣服的颜色般嫣红。
“我喜欢你摸我,晴姊。”他将她的手抵在自己的颊上,眼光灼灼地像是要吃掉她似的。
新晴突然感觉到呼吸困难,困惑的眼光梭巡着那张俊逸中犹带着一丝稚气的脸孔。那是她十五年来看熟的脸呀,为什么现在却显得这么陌生?
俊雅、斯文的表弟好像变成另一个人了,他突然变得好有威胁性,令她心慌得难受。
他的脸越移越近,新晴无助地望着他,不晓得该不该推开他。
这时候一个丫鬟走近凉亭,玉笙很快地移开头,并轻轻放下她的手腕。
“小姐。云姨说轿子已经准备好了,请小姐上轿。”
新晴点点头,还来不及回答丫鬟,玉笙已焦急地问:“晴姊,你要上哪去?”
“我要去白云庵,跟师太约好了。”
“我也要去。”玉笙撒娇地拉扯着她的袖子,新晴讶异地瞧了他一眼,心喜地发现他又变回她向来钟爱的小表弟,而不是刚才那个令她慌乱的陌生人。
“晴姊,让我去嘛。”
“我要跟师太谈到向晚,你一个人在尼姑庵外不闷吗?”
“不闷。再说白云庵附近的风景十分秀丽,我可以四处溜溜,时间到了再回去接你。”
“好吧,既然你想去就一道走。”新晴在他的扶持下起身,将小鸟交代给雪香照料,和玉笙肩并肩地离开竹林,回到所居的莲园,披上一袭暖裘,然后坐上青轿,在表弟和丫鬟、家丁的陪同下,朝白云庵而去。
☆ ☆ ☆
坐在山岩上,迎着山风吹笛吹了半个时辰之后,玉笙放下手中的玉笛,心不在焉地望着山下浩森的西湖湖景。
他不明白新晴表姊为何要跟个老尼姑谈上大半天,她还不满十六岁,不可能是来跟人家谈论佛理吧?如果不是,那她为什么每隔几天就会到白云庵来?
他摇摇头,眼中满是迷惑不解。
他只知道表姊从小身体就弱,五岁那年还生了一场大病,当时他蹲在她的房门外,眼睛红了好几天,还以为他娇弱的小姊姊就要死掉,直到白云庵的老尼姑来看过她后,她才好了起来。
从此之后,她几乎很少生病,只是每隔几天老尼姑就会来看她。不过,等到新晴十岁后,却换成她上白云庵去。
玉笙有时候会赖着地一定要跟去,而每次他总是乖乖地留在庵外等候,因为老尼姑不喜欢庵里有男人,所有的男丁都必须留在庵外的凉亭里等候。
玉笙自然坐不住,每次都要家了带他到附近溜溜,时日一久,这附近的一景一物,他都有如自家的园林般熟稔。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日影已西斜,赶紧从山岩上跳下,走回白云庵。在凉亭里和家丁等了约一刻钟后,新晴才在丫鬟的陪同下,缓缓走出。
“晴姊,要回去了吗?”
“嗯。”新晴轻点着头,仰起螓首对年轻的俊脸微笑。
在她温柔的凝睇下,玉笙觉得自己仿佛要融化了,只能痴痴地对着她傻笑。
“瞧,山上这么凉,你竟然还冒汗!”新暗无比温柔地拿着绣花的手绢替他拭汗,玉笙体贴地弯下身子,让娇小的表姊能伸手构着他的额头。
“好了,我们回去吧。”新晴在丫鬟的扶持下,坐进轿子里。
众人下了山,一路行往西湖畔的红叶山庄。一路上,玉笙走在轿旁,和表姊指点沿途风光。
他最喜欢听她那娇娇柔柔的嗓音了,只要能听到她的声音,哪怕她只是轻声应和着,也能让他很开心。
就在众人走到通往红叶山庄的大道上时,新晴从轿帘处窥见数辆马车停在路边,其中一辆马车边聚集了一群人。新晴命人停下轿子,要表弟找个家丁去问明白。
基于好奇心,玉笙不想假手他人,大步走进人群探问。
过了半晌,他才又走回表姊身边说:“晴姊,他们是从金刀山庄和玉剑山庄来的。贺老夫人和楚老夫人相偕游西湖,顺道来咱们庄里拜访奶奶。不巧的是,就在这里其中一辆马车的轮子突然坏掉,所以他们才停下来修理。”
“车轮坏得严不严重呀?”
“好像不能用了。”
“那怎么行呢!天色快暗了,不能让客人留在路上修理马车。玉笙,你快派一名家丁回庄禀告,我跟你去向两位老夫人请安。”
新晴曾听外婆提过,她和贺、楚两家的老夫人,是年少时的闺中密友,而且表弟玉笙还和楚家的小姐指腹为婚。她在丫鬟的扶持下走出轿中,和玉笙肩并肩地向那群人走过去。
原本闹烘烘地讨论该如何修理马车的嘈杂声倏地停了下来,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天仙般的美人儿。
新晴虽然还只是个未满十六岁的少女,可是她的仙容雅姿足以教人目眩神迷。
新晴不明白众人为何突然停下来瞪着她瞧,正当她一头雾水时,其中一辆马车的车门被人推开,两位年纪和她相仿的小姑娘跌跌撞撞地下了车。
“你看她是不是真人呀?”其中一位身穿水蓝色衣裳的姑娘兴奋地问她的同伴。
“不是人,是什么?”着淡紫色衫裙的姑娘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直绕着新晴转,玉笙看得很不舒服,赶紧拦在表姊身前。
“你们是谁?这么看人真没礼貌。”
“玉笙,别无礼。”新晴轻扯着表弟的袖子警告道。
“晴姊,她们才无礼呢!”玉笙嘟起嘴负气地说,恼怒地瞪若两位小姑娘。
那两个小姑娘毫不畏惧地噗哧笑出声,还拿黑白分明的眼睛大胆地打量着玉笙。
“这人长得跟哥哥一般俊,就是凶了点。”紫杉姑娘笑道,“还是他身后的那位姊姊温柔,我瞧她配我哥哥最好了。”
“才不呢!”蓝衣姑娘急忙反对。“不行的,黛姊。她还是嫁我哥哥比较好。”
“嫁给贺飞白?”紫衫姑娘嘲弄地轻杨秀眉,“那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