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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页

 

  “是,户口都掏空了。”

  “从来没有人嫌我花得多,师傅没有,金瓶也没有,我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知。”

  “今日不同往时。”

  “可是穷了?”他揶揄 ,“抑或,你不懂生财?”

  “秦聪,你取走了七位数字。”

  秦聪瞪着她,“你胡说什么?”

  “你那些白色药丸要这么贵?留点给下一代好不好?”

  秦聪忽然大笑起来,他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他指着玉露说:“你的口吻像小老太婆——啊啊,孩子要吃饭,哈哈哈哈。”

  玉露掩住嘴,他说得对,她怎么会讲出这样的话来。

  手一松,她怀中的各类钱包落在地上。

  秦聪看到,不置信地问她:“你在街上做扒手?你逐只荷包去偷?真好笑,师傅与金瓶一去,你我竟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进一步逼视玉露,“抑或,你根本就是一个小窃贼,贼性难改,哈哈哈哈哈。”

  玉露握紧拳头。

  秦聪笑着走到地下室去打桌球。

  这时,愤怒的玉露忽然觉得有人在背后冷冷看她。

  “ 谁?”

  她霍地转过头去。

  身后一个人也没有。

  是有一双眼睛,秦聪说得对,是金瓶的眼,玉露背脊顿生寒意。

  佣人闻声出来,“太太,你叫我?”

  “没有事。”玉露精神恍惚。

  “太太,你可要看医生?”

  玉露坐下来。

  不可能,她已彻底除掉金瓶,从此,金瓶再也不能把她比下去,秦聪属于她,师傅的遗产也属于她。

  第二天,她到另一家银行去提款。

  银行经理走出来“王太太,王先生在上周结束户口,你不知道吗?”

  “存款呢?”

  “他已嘱我汇到香港的汇丰银行。”

  玉露呆木的站在大堂。

  “王太太,你不舒适?请过来这边坐下。”

  玉露忽然觉得一片浑沌,前边有一个穿白衬衫三个骨牛仔裤的妙龄女经过,她奋力冲上前拉住人家手臂,“是你!”

  那女郎转过头来,一脸讶异。

  不,不是金瓶。

  经理过来,“王太太,可是有问题?是否要报警?”

  玉露站起来,红了双眼,她冲出银行大堂,赶回家去。

  途人看到一个孕妇像蛮牛般横冲直撞,只得敬畏地让路,玉露立刻驾车回家。

  佣人都聚在厨房喝下午茶看新闻。

  看见她站起来,“太太可有觉得地震?刚才天摇地动,震央在新泽西。”

  立刻斟一杯热可可给她。

  玉露强自镇定,“王先生呢?”

  “他在书房。”

  玉露走进书房,看见秦聪躺在长沙发上看电视新闻:“六级地震震撼东岸,幸而损毁不重……”

  听见脚步声,他说:“原来震动之前,地皮会发出巨响,像一列火车经过,接着,屋子开始摇晃,床不住颤抖,将我抛在地上。”

  玉露过去揪住他,“钱呢?”

  他讶异地看着她,“你沿途没有看到意外事件?你怎么口口声声就是说钱?”

  “你五鬼运财,你把钱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推开她,“我不知道你说些什么。”

  “银行说你已把钱全部提走?”

  他冷笑一声,站起来,斟一杯酒,“也难怪你在师傅眼中没有地位,请看看你尊容,心急慌忙,唇焦舌燥的满口钱钱钱,换了是金瓶,第一:会验明提款单上签名真伪,第二:设法查看银行录像片段,看提款人到底是谁。”

  玉露怔住,冷汗自背脊淌下。

  “第三,她会知道,秦聪若果提走所有现款,他不会呆坐家里看电视。”

  玉露这时也看出了破绽。

  “还有,金瓶不会头一个就怀疑秦聪。”他感慨万千。

  这个时候,他想到金瓶种种好处来。

  玉露将脸埋在手中。

  “那一点点钱,不过够付佣人薪水,水电煤费,我要来有什么作为?我认识金瓶那么久,她从来没提过一个钱字,你应该学习。”

  玉露呆呆坐在一角。

  他一声不响出去了。

  把吉甫车驶到路口,看见一辆小轿车前轮陷进路沟,驶不出来,司机是一中年太太,束手无策。

  他下车来,“需要帮忙吗?”

  她急急说:“所有紧急电话都打不通,我站在这里足足二十分钟。”

  “不怕,我有办法。”

  他自车尾取出尼龙绳,一头绑在轿车头,另一头绑吉甫车尾,轻轻一拖,中年太太的车子重新回到路上。

  “谢谢你。”

  秦聪把绳子收起来,“你可感到地震?”

  “就是有,心一慌,车子失控,滑落沟中。”

  秦聪想一想,“这位太太是我家对邻吧。”

  “是,”她微笑,“我姓张。”

  “张太太,你小心,如无急事,还是立刻回家的好。”

  张太太忽然问:“那你呢?”

  “我?”秦聪耸耸肩,“我四处看看。”

  他回到车上,把车驶走。

  再次面对面,这次更近,他都没把她认出来。

  金瓶悲哀地想,他的心中若果没有她,说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知道她的样子变了,康复途中,丢弃许多旧时习性,容貌也随矫型改变。

  但是至少他该认识她的眼睛。

  他一向最喜欢轻轻抚摸她的眉与眼。

  她呆了一会,把车回头驶。

  是,提走所有款项的人正是金瓶。

  对她来说,查到他俩的银行户口号码,扮秦聪,冒签名,都轻而易举。

  她深知玉露小心眼,发现存款消失,一定心慌意乱,换了是她,也会阵脚大乱:就快生养,全无生计,家里男人又有不良嗜好。

  玉露根本没有持家经验,这半年来只看见一叠叠账单以及一个魂不附体的男人,不由她不心怯。

  钱不见了,钱去了何处?

  玉露团团转。

  金瓶在对面可以清晰看见她在客厅里摔东西。

  金瓶摇摇头,师傅宠坏了她,玉露早已忘记孤儿院里的艰难岁月。

  金瓶静坐下来看书,她手中拿着咆吼山庄。

  有人按铃。

  她去开门。

  门外站着玉露,面肿眼红,她哭过了。

  奇怪,左看右看,怎么都不像一个买凶杀害同门师姐的坏人。

  但是,师傅时时告诫他们:人不可以貌相,行走江湖,最需要提防三种人:美貌女子、小孩,以及老人,看上去越无辜越是厉害。

  她问:“王太太,有什么事?”

  “上次多谢你的参茶。”

  玉露手上提着一篮水果。

  “还有呢,请进来坐。”

  她果然找上门来了,以为是陌生人,多说几句没有关系,话憋在心里太久,不吐不快。

  金瓶斟出一杯参茶,玉露一口气喝下。

  金瓶看住师妹微微笑。

  也许,师妹从头到尾没有好好看清楚过她,玉露只知金瓶是她假想敌,打倒金瓶,她就可以做第一号,其它一概不理。

  玉露忽然说:“这屋里有一股辛辣的香气。”

  “呵,是我点燃的檀香。”

  “从前,我一个亲戚也点这种香。”她说的是师傅吧。

  金瓶心中叹息,粗心呵玉露,檀香平和哪有这样迷惑。

  玉露说:“张太太,你家居真简洁。”

  金瓶又笑笑。

  “我就快生养了,有点害怕。”玉露说出心事。

  “今日医学进步,生育是平常事。”

  “没有长辈照顾,我又无经验。”

  “王太太,你有丈夫在身边,又有好几个佣人,比起我是好多了。”

  玉露却仍然问:“万一有什么事,我可否到你家按铃?”

  金瓶微微笑,“当然可以,邻居应当守望相助。”

  这时,胎儿忽然蠕动一下,隔着衣服,都清晰可见。

  “是女婴吗?”

  “你怎么知道?有经验到底不一样。”

  金瓶取出糕点招待。

  玉露说:“张太太,与你聊几句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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