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要你进宫是委屈了你,你又怕我喜新厌旧,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既然把你拖来这牢笼,当然是一生一世对你好了。你且把三宫六院当女官看待,我们就当寻常夫妻便是,朝朝暮暮,永远不离不弃。我是说话算话的,跟你不摆什么皇帝派头,就当你的夫婿,成不成?”
字字句句都把她心里的隐忧说了出来,真真是个知心人,她嘴里那个“不”字到了舌尖,反而化成满眶的泪,死命的打转。
“我可是让你胁迫来的。”丽婉带着哭声说,“你若待我不好,我就逃去高丽当巨贾!”
李玡翻了翻白眼,哪个皇帝封后比他更苦命的?还得自承匪人哩!“是是是。明明你爱我爱得茶不思饭不想的,偏偏就要占这点口头便宜……”
“嗯?”丽婉瞪了一眼过来。
他马上装无辜,“没没没,是我土匪、我恶霸,我强抢民女,硬栽你当皇后……这样行不行?”
“算你识相。”丽婉娇嗔。
“放心。”李玡拍着胸脯,“我会识相一辈子的。永远爱你、保护你,有福共享,有难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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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盛传,林大爷的表姊——林丽婉承了胡道长的金口,让皇上从遥远的济南深闺迎娶到宫里,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皇上还对丽婉姑娘一见钟情,成亲后鹣鲽情深,羡煞了天下所有未嫁少女,更让说书先生和唱曲儿的姑娘娘不断的说唱着这段缠绵传奇的故事。
不过真实的状况却是——
“你说要永远爱我、保护我,就是这样爱护吗?”御书房传出一声怒吼,门外的公公和宫女都装作没听见。
“我的皇后,不就先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尊贵的皇上陪笑着。
御书房快要被奏折淹没了,高高叠起来的奏折颤巍巍的,像是一碰就会崩倒,孤灯下,九五之尊的皇上和母仪天下的皇后,正挥汗隔案对坐,批着看也看不完的奏折。
近来水患频传,又有外国犯边境,他们这对苦命的皇家夫妻已经钉在御书房好几天了,睁开眼皮面对的就是随时会山崩的奏折。
“这个价格是错的。”丽婉发着牢骚将奏折一扔,“骗我没提供过筑堤材料?见鬼!再坑我就满门抄斩!奸商奸到我这个绝顶大奸商头上?回去修炼吧!嗟,这份更夸张,连算术都算错,多个零,当我不识字啊?”又扔。
李玡很欣慰的微笑,自从有了他这个能干的皇后,他那总是破大洞的国库,居然渐渐有了盈满的趋势,慢说现在他睡眠充足多了,又有个免费又机敏的免费长工……他真是做了笔好生意。
“不对!”丽婉猛然从奏折里惊恐的抬头,“我当了皇后却半点福也享到!这比我之前当‘林大爷’还累太多了,你还骗我说奏折没比林家帐多,你这皇家骗子!”
李玡耸了耸肩,“没办法,生意人哪有老实的?”他涎着笑脸,“这也是我的好皇后教我的呢!”
丽婉瞪了他半天,闷不吭声的低头继续看奏折。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成天算计别人,现在被算计一辈子了!
“别这么苦着脸嘛……”李玡将气鼓鼓的她抱在怀里,“嫁给我又不是只有坏事。瞧瞧,我现在可是只在你身边,应了我的承诺了。你满身才干不拿来治国,当个小商人实在大材小用,你呢,现在可是经营着‘李氏’这门大生意,当家的老板娘呢!而且……我们在一起。”
她恨恨的睇了他一眼,偎着李玡,一起同望着半圆的月。
突然噗哧一声,丽婉悠哉的叠起手,“反正我再忙也没几天,亲爱的皇上,这堆奏折就得看您的了,我大约可以放个十个月的假吧!”
“什么?”李玡糊涂起来。
丽婉伏在他耳边低语,李玡瞪大眼睛,半晌才嚷出来:“我要当爹了?!”他抱着丽婉不敢动,扯着嗓子大喊:“太医!太医~~快传太医来~~”
丽婉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嫁了这样一个人。
喜灾,果然是喜灾了一辈子。
她笑了起来,却是这样的美丽……
之后
林神医心情沉重的继续他的旅程。
虽然奉旨返京覆命,但是林神医无官无爵,又坚辞一切战功与赏赐,征南大将军感激他以一介布衣奋不顾身,治愈将兵无数,连自己都差点染疾不治。
征南有成,这位心怀大下的神医应居首功。
路经济南,刻意休兵息马,表面上是为了让长途跋涉的官兵休养生息,事实上是暗暗开了方便之门,让他得以回家探视,不至于违了皇命。
虽然为了丽萍居然委身声名狼藉的杀手而郁郁寡欢,能够回家,林神医还是很高兴的。
他匆匆离开军营,回到林府,让他错愕的是,大女丽婉和三女丽郭居然都不在府内,连林老夫人都不在。
这是怎么回事?
他连忙传了管家来问,管家支支吾吾的,只说:“老夫人她们也奉旨北去京城了。”
这让他的忧虑又更深了一层。
想他一生光明磊落,虽在武林,好歹是书医传家,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了。他虽然志不在仕途,也可说是饱读经书,为国为民,他自问从未藏私,奋力戮公,当朝皇帝向来尊重读书人,也不见得会为难他……
思来想去,也只有丽萍被看破了手脚,倒阴为阳,妄为金陵书院先生,又牵连党争。但是一个布衣教书先生,值得皇上这样大费周章的“请”走所有林家人?若是祸事,一旨满门抄斩就了了,需要如此吗?
猜来猜去猜不透,又恐原本圣明的皇上经此疯病,会性情大变,想些什么古怪残忍的方法对待他一家人。
他忐忑不已的回到军营,巴不得插翅飞入京城,不管是好是歹,就算是个死,一家人也该死在一块儿。
好不容易行军到京城,人马才在京畿驻扎,宫里的林公公就已经满脸笑容的来请林神医进宫。
征南大将军也是满心忐忑,同甘共苦这些时候了,他对林神医除了感激,还有种倚为臂膀的知己感,天威难测,他早就打定主意拚着战功不要,也得保住这位神医平安。
“林公公,不知道皇上传林神医有何事情?可否让属下一并觐见?”将军心里焦虑,连忙拉着林公公问。
林公公满脸笑容,“皇上说了,楚将军战功彪炳,又连日行军赶赴回京,一定累得紧了,且先歇息歇息,明日皇上金殿之上另有赏赐,您可是加官晋爵了!只是林神医的事情要紧,这才急急要他老人家过去,您就别担心了。”
楚将军越听越疑,“林公公,不论怎么说,林神医于征南大军可说是再造父母,就算满营官兵外加属下的战功,也不如林神医一人,请让我同去觐见皇上……”
林公公不禁发笑,“楚将军,瞧瞧,你这会儿当林神医进宫去砍头的吗?没那回事儿!你且安心吧,可是大大的喜事呢!”
楚将军还想再争取,林神医倒是叹了口气,“楚将军,咱们同处西南这么久,您的心意,林某是明白的,祸福由天,您也不要太过虑了。林公公,我们这就走吧!”
他愣愣的看着皇室车马迎走了林神医,心里一阵阵的发急,想起他出征前与林大爷交好,或许能请这位巨贾想点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