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恩森的抢白教方酉丽脸一阵红,她朝唐恩森射去凌厉的一瞥。“那又如何!创作又不是在做市场批发,需要那么多复制品吗?”
“世界上的精品,哪一样不是复制品?”
唐恩森双手环胸,唇角微微勾起。“虽然目前果果有些技巧还不够成熟,但我相信假以时日,她一定能有所作为。”
果果惊讶地瞧着他,没想到他对她这么有信心,还在方酉丽面前出言支持;她心里猛地涌现一阵感动。
方酉丽转过头来看着果果,哼哼地笑着。“是啊,假以时日她应该会有所作为,不过我想,最要紧的前提,你得先找人终结她的处女之身,教她何谓‘温柔’的滋味!”
果果蓦地瞠大双眼。“你有胆再说一次!”她用力瞪着方酉丽,就像一只被惹火的猫一样,全身绷紧,怒发冲冠。
“粗鲁粗糙的处女,怎样?!”
方酉丽话一说完,果果再也控制不住地往她身上扑,好在一旁的唐恩森眼明手快,赶紧从后将她紧紧箝住。
“该死的,唐恩森,放开我!”
“果果,克制一点。”
望着眼前这一场闹剧,方酉丽撇嘴冷笑,然后身一转便离开客厅,留下仍扭成一团的果果与唐恩森两人。
“你看,你让她走掉了!”果果气得跳脚。“我这辈子从来没被人这么羞辱过,说什么处女没办法做出好陶器,我打娘胎出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
“或许酉丽说得没错,你作品里少的就是那种温柔细致的感觉。”
听见他的喃喃自语,果果停下挣扎的动作,她转头瞪着唐恩森。“你的意思是,你认同她的评语——你也觉得我的作品太粗糙!”
“酉丽个性直接,她说的建议通常都是一针见血,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够了!她受够了!
使出吃奶的力气,果果猛一弓身挣脱唐恩森的手臂,她凝着脸将桌上的作品包回报纸堆中,然后双手一捧,便迳自往大门方向移动。
唐恩森愣了一下,然后才举步追在果果身后。
“小猫,你要上哪去?”
“用不着你管!”果果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瞪着唐恩森。“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话,从今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的脸。否则,我很难保证我会怎样对付你。”
说完话,果果转身就走。
唐恩森呆住,直到果果离开方家大门,都还没办法回过神来。
第四章
你被拒绝了!
这五个字有如魔咒,一直不断地在唐恩森脑子里回荡,跟人谈合约时想,去洪豆小馆吃饭也心不在焉,深夜合眼睡前,仍就是果果张牙舞爪发怒的模样。
他奇怪自己为什么一直惦着不忘,从事经纪工作多年,他早把脸皮练得如铜墙般厚,已绝少对任何一句“不要”起反应,但唯独只有何果果的“不”,一直老在他脑中打转。
有多久没有过这么沉重的沮丧感?
唐恩森反省后发现,教他沮丧的原因并非纯粹被果果拒绝,里头还掺杂一点其他的担忧——
假如果果说的是真的,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想看见他,那他今后是不是就失去跟她连系的理由?
他发现他讨厌这个结论。
为什么讨厌?一个声音在唐恩森耳边冷冷地嘲讽——
“你不是常说你是个生意人,一切基准皆以商业绩效仿为考量,不过就少了个何果果,你大可再找其他更有潜力的创作者来递补,有必要为了她心烦意乱成这样?
唐恩森向他心里的声音提出抗辩——“你懂什么!果果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因为她聪明、大方、可爱、生气勃勃——”
那声音咭咭咭地奸笑。“哇!原来她在你心里,是这么不可多得的好女人,你知道吗?当一个男人开始把女人的优点放心上,那就代表这男人已经对这女人动了——”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铃响,唐恩森猛地回过神来,打开手机盖。
结束通话后,唐恩森忍不住气恼地拍拍脑袋。“真是笨死了我!想跟果果见面,我直接上门跟她说清楚讲明白不就得了,竟然还蠢到躲在这儿玩自问自答游戏!”
拂开仍在心头盘旋的问号,唐恩森急急忙忙地奔出办公室。
莺歌何家瓷窑厂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正站在墙边盘点数量的果果堂哥,听见有人说话,抬起头,看着来人——
唐恩森正站在工厂门口,对着他微笑。“请问果果在吗?”
果果堂哥皱起了眉头。“果果是在——不过我不确定,她要不要见你。”
唐恩森眨了眨眼睛,反问:“果果说她不再见我?”
果果堂哥点头。“你前几天不是来接她,然后让她自己回来;回来之后她就对厂里所有人说,要是看到你再出现,就拿根扫把赶你出去。”
这么狠!唐恩森咋舌。
“不过我很好奇,你跟果果到底是什么关系?你看起来不像是会追果果的型。”
果果堂哥口气里的狐疑,逗笑了唐恩森。“怎么说?为什么我不像会追果果的型?”
“你长得太好看了,而果果一向不喜欢长得太好看的男人。她一直说好看的男人,通常表示他很肤浅。”
这种论调,唐恩森倒是第一次听过。
“我也不知道我跟果果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只知道,如果我不来找她,跟她把问题沟通清楚的话,那么以后我跟她再也没机会见面了。”他望着果果堂哥,微笑地请求:“可以通融一次,给我个机会再试试看吗?”
果果堂哥盯着唐恩森考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果果在她的工作室,不过我得先警告你,她这几天脾气不大好,你要有心理准备。”
唐恩森很明显地松了口气。“谢谢。”
“不客气。还有,记得别跟她讲是我放你进去。”果果堂哥抬手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我还年轻,还想留命娶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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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果坐在辘轳后,双手捧着一团湿泥,慢慢将它拉高,塑型成一只瓶身宽阔、瓶口窄小的粗胚,然后,她又突然将胚模打散,挫败地从椅子上站起。
两天下来,同样的动作她已经做了无数次——塑型、再将它揉烂……
果果脑海中一直忘不了方酉丽的评语——她的作品粗暴又粗糙,空有形体,毫无内涵。
她开始对自己没有自信,难道她真的这么差吗?
果果随手将一个半成品捧在掌心,随着它缓缓发展的弧线,摩挲而上——的确,就是少了一股细腻感。果果气得将手里的陶瓶往地上一砸,“哐”地一声,黑褐色的碎片散了一地。
瞪着地板上的碎片,果果突然失了创作的耐性,她用力地踹了工作台一脚,然后才转身,猛地拉开关起的大门。
当门一拉开,一个身影猛地跳入她眼帘,果果抚着胸口退了好几大步。
一见来者何人,果果满腔的怒火登时炽狂。“搞屁啊!你没事站我门口干么?!”
然后果果突然觉得不对劲。蓦地,她抄起搁在墙边的木棍,气冲冲地往工厂跑。“我明明警告过所有人不可以再放你进来,有人竟敢不听……”
唐恩森一听,连忙伸出手将她拉回来。“没人放我进来,是我趁外头人不注意,自己溜进来的。”
果果猛地转头瞪他。
“既然是这样,你马上给我滚出去!”果果用力甩掉唐恩森的手。“我这儿不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