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小事,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雷家骥把她拉到他的大腿,大掌将她颊边的发丝拢到耳后,定定凝视着她--她的脸好细致,小到他用不着一个巴掌便可以将她的脸庞全部盖住。
“过年带你到美国走走。”雷家骥的指尖轻点了下她娇俏的小鼻尖。
汪筱宁望着他深浓的眸子,启唇笑了。
她伸出小手揽住他的颈子,把脸庞埋到他的颈子里,知道他在以他的方式道歉。他其实还是很在意她的,不是吗?
或者,他只是怕麻烦。他不想给承诺,也不想失去她,所以才老是给她这些不痛不痒的许诺呢?汪筱宁重重地咬住唇,不许自己打冷颤,也不准自己把他想得那么冷酷无情。她爱他呢!
但,他呢?汪筱宁没法子不去问自己这个问题。
雷家骥看着怀里缩得更紧的小人儿,他的脸色骤然一沈,因为发现她在他怀里安静的时候开始变多了。
这种情况让他无法掌握,而所有无法掌握的状况都让他有些不舒服。雷家骥半强迫地握起她的下颚,锁住她的视线。
“不想去美国吗?怎么不说话?”他唇边的肌肉线条紧绷着,让他一身的气势更悍猛了些。
“有必要吗?”汪筱宁学他皱眉的样子,然后她摇摇头,骄傲地大声说道:“我过年只想好好休息。”才说完,不待他有任何响应,她自己便笑出声了。
雷家骥看着她笑眯成弯月的眼眸,将她更紧密地揽进怀里。
“我很聪明吧。”汪筱宁让自己开心地嚷嚷着,拚命地希望自己什么都不要再想了。
“我的女人怎么可能不聪明。”雷家骥在她颊边落下一个吻,双唇忍不住留恋地啮咬着她粉白的肌肤。
“啊!我们都把面给忘记了,它会很难过的。”汪筱宁跳离开他的怀里,坐到她的座位前捧起面喝了一大口汤。
她认真吃面的样子,像是她已经饿了好几顿一样。
雷家骥看她一眼,也依言专心吃起了晚餐。
客厅里的音乐在此时结束,整间屋子里只剩下餐具碰撞的轻微声音。
汪筱宁勉强自己把面吃得一滴不剩,胃鼓胀得厉害,肚子也饱撑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屋子里怎么这么安静,她怎么觉得自己呼吸的声音听起来很悲伤?
就像雷家骥说的,她和他在一起之前,就知道他不要婚姻、不要人干预,他只要两人世界啊!
“我去煮咖啡。”汪筱宁匆匆放下陶碗,冲到一旁的吧台。
“我不想和你家人见面的事情,伤害了你,对吗?”雷家骥放下筷子,定定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汪筱宁闻言,身子一僵。
她拿着咖啡豆,站在那台全自动的咖啡机前--雷家骥这个完美主义者不希望人为因素,影响到咖啡的味道。
“对,你伤害了我。”汪筱宁小声地说道。她不是机器啊,她不能随时都有一百分的表现,她会有喜怒哀乐啊!
“我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我们以后的生活。”雷家骥沈声说道。
“喔。”汪筱宁点头,看着自己的手机械化地把咖啡豆倒入机器里。
听听哪!雷家骥刚才说的是什么话呢?她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男人呢?
汪筱宁咬住唇,不许自己有任何情绪反应。
雷家骥眯起眼,想更加看清楚她的身影。
介绍双方家人认识就代表了某种程度的关系加强。他的人生是照着他的规划走的,而他的生涯蓝图里从没有过婚姻这回事。现在这样的生活,正好符合他的需求。
他在意她,知道她是渴望家庭的,所以他才不打算给她任何希望。但,他更讨厌看到她现在一副随时要流泪的模样!
“如果我去见你姊姊,可以让你正常一点的话,那你就安排个时间吧!”雷家骥听见自己的声音,不悦地低咆着。
“不用安排时间了,我不想勉强你。”汪筱宁扁着嘴,鼻尖已经感觉酸楚了。
“那你就收拾好你自己的情绪,回过头来看着我!”雷家骥粗声地说道。
“我不要!”汪筱宁大声地说道,按下了煮咖啡的按钮。
磨豆的声音轰轰地响起,她的泪水也滔滔不绝地奔流了满面。她哭得惨惨切切,以至于根本没听见他离开座位朝着她走来的声音。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雷家骥把她的身子往后一揽,让她整个人纳入他的怀里。
汪筱宁转身把脸偎在他结实的坚硬胸膛上,小手紧揪着他腰间的衣服。
“我……也不想离开你……”她声若蚊蚋地说道。
“那你干么哭成这样?”他想抬起她的脸庞,她却一径地闪避着他,娉细肩膀哭得一耸一耸的。
“跟你在一起,我这辈子都当不成新娘了,我为什么不能哭?”汪筱宁的拳头跟泪水同时挥洒上他的胸前。
“别哭。”他沙嗄地说道,被她的哭泣弄得心头大乱。
“我偏要哭!”她愈哭愈一发不可收拾,干脆一次把所有的委屈全都哭出来。
“不准哭。”雷家骥皱着眉,硬是捧起她的脸,把她的泪水全都拢在他的掌间。
她的眼睛哭成了两汪伤心水潭,娇俏鼻尖及菱形粉唇也全都红通通的,像个被恶童欺负的小女孩。
他的愤怒被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融化了泰半,直接举起袖子擦去她的泪水,严峻神态中有着只在她面前才显现的温暖及认真。
“婚姻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吗,干么把自己哭成这样?两人世界有什么不好?我对你还不够好吗?”雷家骥低吼着,只想尽快回复他们平时的正常生活。
“婚姻没有很了不起,但是婚姻可以让我拥有家庭和孩子。”她止不住哭势,
一阵哽咽后竟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
雷家骥火速似地推开她的肩膀,眉宇烦怒地瞪着她,粗声说道:“我不要孩子,你最好断了这个念头!”
“或者,我该断的不是和你结婚生子的念头,而是该断了我们这段关系。”汪筱宁凝视着他,苦笑地说道。
下一秒,汪筱宁睁大眼,惊慌地捂住自己的嘴,恐惧地看着他。
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说出这样的话。
“我回房里打通电话。”汪筱宁没给他阻止的机会,她像一阵悲伤的风倏地飞掠而过,回到房间里。
只不过,她伤心的步伐蹒跚地像是在森林中被恶狼追逐的白兔。
失魂落魄的她,关上了门,却在心慌意乱间忘了将房门给拢紧。
雷家骥听见她的手机响起的声音,然后他听见她说--
“喂,姊吗?……你可以打电话去订春节房间了。我和你在花莲过年,从除夕夜到年初五,让你看我看到烦死。”
“他……他也要回美国吧……你知道他的家人都在美国的……”
“我很好啊……只是……搞不好……可能……”
屋子里相当安静,而她说话的声音空洞得让他想把房子里的器具全都砸碎来泄忿。
气她?还是气他?他却没法子命令自己的脑子找出一个答案。
“也许……我们撑不到过年了……”汪筱宁的声音开始变得哽咽,甚至几度泣不成声。“不……不是他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雷家骥颈间的青筋暴突而起,他忿然起身走回书房,紧紧地关上房门。
她的问题,她最好自己解决。
因为他是不会为一个女人妥协的!
雷家骥瞪着办公桌上那条她为他编织的围巾,他诅咒了一声,拿起一本书,遮住自己的脸,索性背过身,来个眼不见为净。